作者:温伯陵
来源:温伯陵的烟火人间(ID: wenboling2020)
周末整理电脑,无意间翻出15年前北京奥运会的宣传片——《北京欢迎你》,看了一遍,竟然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那些当年被人吐槽的笑脸,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都说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这句话反过来看,也可以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逼。五零到七零后们,可能小时候吃不饱,青年时没书读,但好歹经历了一个完整的繁荣周期,退休的时候才面临时代巨变。而八零到零零后的人们,出生在大踏步向前的年代,听着“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的话长大,始终都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就像《明天会更好》里唱的:“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结果真的进入社会了,熟悉规则了,以前层出不穷的新技术突然消失了,导致那个轰鸣数十年的引擎突然要停滞了,一眼望去,只有高房价和匮乏的工作机会。进吧,现实环境不允许,全世界都面临停滞的问题,你个人又能怎么办?退吧,人生前半段形成的思维定势不允许,而且很多人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有很高的学历,真让他们和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人一起工作,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可谓是,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当然了,写文章不是要伤春悲秋,而是看了15年前的视频,联想到几个问题。早年间的民意是唱衰中国仰视欧美,狗都想移民出去,那时候一个白人走到大街上,几乎都能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后来我国各界开始整顿,相当于把方方面面都重塑了一边,民意开始一路狂飙,有段时间甚至觉得已经力压美帝,就差一招亢龙有悔打过去了。尤其是前两年的防疫成功,让这种民意暴涨到极致。然而从今年元旦开始,民意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各大互联网平台,每个时事新闻下面充斥着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加掩饰的表达羡慕美帝、看衰中国经济的意思。两年前人人喊打的杰克马,现在重新成了一部分人的马老师,言语间流露着可惜和心疼。这两年出现的问题确实很多,必须改正调整,但因为局部的某些问题,就否定整体的成绩,这绝对是不客观的。所以从十年来的两次民意大转折来看,大部分人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民意靠不住。”我们身处变化这么快的时代,有必要锻炼一下独立思考的能力,在每个群体性事件和舆论场上,不要轻易下结论,免得面临大事的时候,被忽左忽右的民意裹挟。喜欢宏大叙事是人的天性,尤其是男人的天性,但有些人特别喜欢抛开事实不谈,去谈一些空泛的概念。例如晚清的某些士大夫们说,洋人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们爱大清,努力修身养性收拾民心,大清就能万年永固。但洋人真的打过来怎么办,如何收拾民心,统统不知道。革命年代有些知识分子说,我们的革命一定能成功。但问到具体怎么做的时候,马上就抓瞎,最后没办法了,只能不顾一切的猛打猛冲。人民网发了一篇《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甜》的文章,全文只有几百字,结果被网友喷的一塌糊涂。这篇文章的问题就在于,只讲宏大叙事不讲柴米油盐。谁好好干、干到什么程度、谁的日子越来越甜、什么时候才能尝到甜、如何实现干到甜的转变等等,统统都没有谈到。现在的网友大概分成两派,一派无理由的认为,国外的月亮就是圆,一派无理由的相信,我们已经崛起成蓝星第一。但国外的月亮是如何变圆的,到底是椭圆还是半圆,不知道。我们在哪些方面崛起了,崛起到什么程度,哪些方面仍然落后,落后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当年教员革命的时候,也用分田地、给干部和战士成长空间、给人民群众人格尊重、提高伙食标准等柴米油盐的细节,构建起中国革命的宏大叙事体系。在当下这种环境里,如果官民两方都只讲宏大叙事不讲柴米油盐,想互相白嫖,恐怕是要出问题的。所以还是回归生活吧,双方都不要沉迷空泛的宏大叙事,把柴米油盐经营好,千千万万个挣扎奋进的人汇到一起,就是一篇铿锵有力的宏大叙事。其实觉得生活累也好,工作没有安全感也好,不能保证八小时工作制也罢,归根到底是一个生产资料归属的问题。前三十年的工人们稳定性强,幸福指数高,那是因为法律规定了,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工厂的生产资料,工人们人人有份。有恒产者有恒心,工人们占有了生产资料,就能安心的工作,踏踏实实的生娃,即便得罪了领导,也不用担心下岗失业。所以现在就有一种声音说,希望回到前三十年,重新搞全民公有制企业。但说实话,市场经济都实行四十多年了,比全民公有制的时间都要长,到现在已经形成强大的历史惯性,根本不可能倒退回去。而且老版三国里有句话:“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说的就是每个人都有出人头地的欲望。现在在市场经济下,你觉得被已经出头的人压制了,可一旦重回前三十年,实现了大部分人的相对公平,你会觉得太公平了,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又想到自由竞争的环境里搏一搏。所以用前三十年的生产关系来占有生产资料,既不可能,也不现实。再说句得罪人的话,重回前三十年的思潮兴起以后,不仅大资本胆战心惊,那些小微企业也出现了担忧,不少人办好了护照,准备情况不对的时候润出去。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便意味着大量资
本外逃,中国人民创造的财富大量流失,这到底好不好,相信大家心里都有判断。那怎样才能让大多数人占有生产资料,达到有恒产者有恒心,工作稳定、幸福指数高的目的呢?从国际共运和资本主义的斗争历史来看,社会主义吸取了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优点,资本主义也吸取了社会主义宏观调控的优点,大方向是两种主义、两条路线互相融合的。与其非左即右,在生产资料全民公有和完全私有之间摇摆,不如思考一下,生产资料社会化是不是能走通。所谓生产资料社会化,就是生产资料归某家公司所有,但达到一定的基础条件以后,职工也能通过持股,间接拥有生产资料的所有权,并且在用人制度上吸取日本的优点,不能随意解雇职工。也就是说,剥夺一部分企业主的无限权力和经济利益,分给企业职工。和历史做类比的话,类似于不退回周朝的井田制,也不搞隋唐的豪强庄园,而是保证自耕农的合法利益,争取无地农民的永佃权,地主不能随意涨租,不能退佃。相比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这当然是一种退步,但在如今的世界,可能这是短期内可以争取的最大成果,也是消弭潜在社会危机的一种办法。当然,要在社会、国家乃至全世界实现生产资料社会化,企业主需要让出一部分利益,职工需要去争取奋斗,最终达成共识。而要达成这种共识,免不了要互相博弈,但这种博弈,终归是最低烈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