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金库”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新熵，作者｜柠檬，编辑｜伊页
2021年5月，“上海推扫码摸警犬宣传反诈”刷爆微博，三只帅气的警犬跟着训导员走上街头，乖巧地蹲在印着二维码的牌子旁，开启“卖艺”生涯。
为了反诈骗，各地警方绞尽脑汁，除了被迫“卖艺”的警犬，还有贴着反诈骗标语的鸡蛋被分发到居民手中。
对于曾经容易被诈骗的老年群体，部分地区还有针对性地推出答题送生活用品的活动，重点提高这部分最容易受到诈骗的人群的反诈骗意识。
然而，近几年受到诈骗的人群却有着年轻化的趋势，曾经最了解电子产品的数字原住民成了诈骗团伙的新目标。
据最高法披露数据显示，在2020年，我国电信诈骗案件涉及金额超过300亿元人民币，其中互联网成为电信诈骗的新途径。出乎意料的是，受害者主要年龄段成为80后、90后，这些年轻受害者占比近70%。
顺着互联网的藤蔓，电信诈骗爬进生活，借助数字时代新型人际关系进行诈骗。
01 被粉丝诈骗的主播
今年7月，一个#B站人气UP主被粉丝骗了25万#的话题冲上热搜榜第一。
这个在B站拥有超过150万粉丝的UP主波桑吃遍世界，在某天下午接到“银保监会工作人员”的电话，称他的银行卡有境外汇款记录，导致账号存在风险。而这位UP主确实有过境外拍摄视频经历，也确实有对方所说的境外汇款记录，但这样的开头跟诈骗案例太像了。
打消他最后一丝疑虑的，是这位女性“工作人员”自称是他的粉丝，还说出了波桑的一些真实信息。据波桑本人在视频中透露，“我甚至都在想，天啊，这人是我的粉丝，我居然还在这么怀疑她。”
对方在操作之前，甚至给波桑灌了一波鸡汤，为他继续更新视频加油打气，还“贴心”地提醒他要小心诈骗电话，然后对方直接往他卡里打了两万块钱现金，开始“表演”。
抱着对粉丝的信任，波桑在对方的指导下进行一系列操作，包括后来第二次电话中的男性，波桑也给予对方全部的信任。
按照对方的说法，波桑需要往对方卡里存25万进行“验证”，在自己手里只有十万块钱的情况下，波桑选择找朋友借钱，凑齐了25万，准备转到对方卡上。
此时，电话另一头又变成了第一次打电话的“女粉丝”，说已经完成了验证，不用再转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就这样在“粉丝”的一步步指导下，波桑的钱在几个平台之间转来转去，最终转到了骗子手中。
波桑在视频中说道：“25万按了确认转账之后，就那一瞬间就突然醒了，我知道我被骗了。”
在视频中，他反复地问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别人，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这位粉丝。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粉丝可能是假的，但债务是真的。
02 通过网易云，我结识了一位“好朋友”
夜晚的网易云变了模样，在每首歌的评论区，“网抑云”展示着每个听众内心最脆弱的一面。从陌生网友到微信好友，有时候可能只是一条评论的距离。
29岁的小布作为某公司的项目负责人，虽然不是一线城市，但二线城市的房价也让她的薪水倍感压力，无奈自己和爱人都对投资理财一窍不通，不敢轻易试水，只能依靠死工资朝着目标一步步挪。
“当时她最先通过私信跟我搭话，说我发的某条评论让她产生共鸣，觉得我俩特别有缘分，如果我愿意就加她微信交个朋友。”小布也没有多想，能够有人跟自己产生共鸣对她来说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加了微信，双方沟通更加频繁，女生之间的友谊建立得很快，有时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十几天内，两个人的聊天内容越来越多，小布甚至分享了自己想买房但不会理财的烦恼，对方立刻表示，自己有理财经验，可以带着小布一起暴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布在“好朋友”的指导下下载了一个APP，往里面冲了100块钱试水，然而这一次试水的投入，小布一分钱都没拿回来。
“她告诉我，第一次亏钱很正常，投资就是有亏有赚的。实际上这时候我已经不想继续了，但她直接帮我冲了一千，让我再试试。”看到对方这么热情，小布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现在手里的本金都是对方帮忙冲的。
这一次的投资没有翻车，“一晚上就能赚15%，真的太诱人了。”小布告诉「新熵」，当时不仅是惊讶于这个投资项目的赚钱能力，更是基于对好友的信任，才会根据对方的“经验之谈”开启“定投”模式，“她告诉我这样收益可能更低一点，但风险也更小，更适合我这种上班族。”
APP内余额越来越多，但“好朋友”却开始疏远，小布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
两个月之后，APP偶尔登录不上去让小布开始恐惧，但申请退款时遇到了困难，客服告诉小布，她的账户参加了一项返利活动，本金达到50万就能够拿到近九万元的返利，如果中途退出，银行将判定此行为是诈骗行为，会冻结所有资金。
“我去问她了，她告诉我确实有这么个活动，还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当时我觉得我幸运极了，告诉我爱人后他也觉得很好，就帮着我一块筹钱。”为了筹够这50万元，小布借遍了亲戚朋友，甚至连父母的房子也抵押出去了。
但充满50万之后，提现依旧没有实现，因为平台再次无法登陆，“我当时慌死了，我去问她，她说平台确实不稳定，经常登录不上去，甚至主动提出如果有疑问可以报警。”骗子的“坦白”让小布安心，“当时觉得她连我报警都不怕，必然不会是骗子，加上都聊这么久了，把她当朋友，不想用恶意揣测她。”
但一个星期后，仍旧无法登陆的平台让小布回到现实——她的“好朋友”骗了她。报警之后她曾无数次后悔，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网友呢？
但再怎么后悔，存款已经没了，父母的房子也没了，留下的只是一地鸡毛和巨额债务。
03 网上认识的对象成了诈骗犯
2020年，34岁的向女士在某相亲APP上结识了一名男子，“刚开始就像是普通网友一样聊天，没几天他就明里暗里把自己的情况都透露了，比如他的年龄，从事的行业等等。”
向女士表示，“杀猪盘”的案件自己听过不少，在网上认识的异性网友，下意识就会提高警惕。“刚接触的时候他就透露过，自己有公司，也在自己投资虚拟货币，有十几年的操盘经验，当时就有感觉别扭，想着要是他拉我投钱就直接删掉。”
十几天的时间，双方通过不断聊天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刚开始的警惕心随着时间消散，相识不过两个月，向女士就陷入感情漩涡。
双十一购物节前夕，对方提出帮向女士清空购物车，“才认识两个月就花对方的钱总觉得不太合适，被我拒绝之后他又提起投资的事情。”
在对方的指导下，向女士勉强投入1314元，展示自己对他的信任，然而仅过了十分钟，这笔钱就多了20%。
惊喜之余，向女士对骗子的信任进一步提高，对方为她设计的“投资规划”也变得更加可信。根据对方的“规划”，向女士的投入越来越大，甚至借助贷款平台和信用卡筹集十万块钱用于投资。
然而，不到一个星期，噩梦降临。一波“猝不及防”的行情让向女士赔掉所有，对方也惊讶地发来截图证实他也经历了同样的大额亏损。
“这时候我确实怀疑过他是骗子，喊他赔钱，他就说觉得很失望，带着我走进他的生活，现在赔钱了就立刻翻脸不认人。”向女士面对骗子的指责时，竟感受到一丝愧疚，她告诉「新熵」，对方发来照片，说自己房子被封，车子也被银行收走，再三发誓自己绝对不是骗子。
“确实对他有过感情，就轻易地相信他也是受害人之一。我一直认为都是网站的问题，直到事发后两个多月，实在是不甘心，就去报警说网站有问题，结果警察一听就告诉我，我是遇到‘杀猪盘’了。”
在感情的漩涡中，人会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一旦放松了警惕，诈骗分子就有机可乘。
04 “学姐”介绍的兼职也不靠谱
当生活费无法满足消费欲望时，大一在读学生小李选择利用在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做兼职赚钱。“我是在校园论坛里看到的招聘信息，刷单被骗的新闻以前看了不少，但发布者自称是大二学姐，我就想着试一试，学姐总不会骗我们吧。”
据小李回忆，前几单属于福利，没有门槛，但之后想继续接单就需要交纳一定的费用才能进入任务发布群。
“刷单都是在正规电商平台刷的，加上前几单确实都给返利了，我就决定加进去试试，反正前几单的返利也差不多能够加群的门槛。”小李告诉「新熵」，不仅刷单能拿钱，拉人也能拿钱。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在自己的同学朋友之中拉了数十人加入，“刷单骗钱的事太多了，大家都不太相信，是我拿自己的收入截图给他们看，他们才相信。”小李承认，“大部分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加群的。”
拉的人越来越多，小李也成为“骨干”进入更高级的任务群，刷单金额也越来越大，但学姐告诉她，只有积攒够一定金额才能够发放“工资”。
“学姐说，大额单子对人数要求更严格，这是为了避免有人加进来刷几单就不刷了，导致群里接任务的人数达不到客户要求。”单纯的小李接受了这个解释，反正刷单的钱都能正常拿到，只是返利目前拿不到而已。
但一次五百元的刷单任务结束后，还没拿到五百元的刷单费用小李就发现任务群被解散了，被她拉进来的朋友也纷纷问她，是不是自己被骗了。“我去问学姐，她说了一句她也是受害者，就把我删了。”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之后，小李立刻就报警了，但由于涉案金额较小，无法立案，在接受过反诈骗教育后，小李只能埋怨自己轻易相信了他人。
“没有真正接触过她本人，哪怕她真的是学姐，我也不该这样轻信啊。”
05 在虚拟世界很难交到“真”朋友
数字时代，年轻人隔着屏幕交友。
与现实生活不同，在虚拟世界中，人们更容易“建设”自己的人设，也更容易对陌生人敞开心扉，但与此同时，诈骗团伙也有了可乘之机。
根据心理学理论，人们更喜欢和有共同爱好的人进行交往，这种现象被称为“临近效应”。互联网构建的虚拟世界中，诈骗犯更容易把自己塑造成对方所喜欢的模样，然后带着面具跟受害者建立人际关系。
互联网社交节奏加快，从陌生人到“熟人”，不再像前互联网时代那般细水长流，从几分钟到几天的时间，足以对屏幕对面的那个“好友”掏心掏肺。利用“朋友”之间的信任感，诈骗行为更容易实现。
隔着屏幕和网线，我们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否值得信任，摸不到的“朋友”更需要小心地交往，轻易地付出信任只能为诈骗犯提供机会。
虚拟世界终究是一片虚幻，正如《头号玩家》中女主人公所说的那样，“你只知道我让你知道的，你只了解我想让你了解的，而那并不是我。”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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