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第一个教会中国人打胜仗的军事家，是谁？
在和平时期，战争的教训一次又一次地被人们集体忘却，直到又一次战争猝然到来，才会在付出血淋淋的代价后猛然警醒。兵家，在中国历史上一次又一次兴旺发达，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压和忘却。
一个成熟的国家，一个成熟的民族，一定不能忘记战争的灾难和教训，即使是在国家长久和平、兴旺发达的时候，仍然需要发扬重视国防和军事的传统，做到警钟长鸣、武备常新。
中国兵家学说的世界性研究热潮经久不衰，站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历史节点，重新挖掘与发现中国古代兵家价值意义重大。因此，我邀请军事科学院原作战理论和条令研究部蒋亚民研究员推出“中国古代兵家”系列文章，每周一篇，以飨读者。
本系列跨越4600年，讲述从中华文明起源时期到清末对我国军事乃至历史进步发挥重大影响的36位兵家代表人物的故事，解读那些被后人奉为圭臬甚至神化了的传世兵书和古代阵法。
【注：依次为玄女、伊尹、武丁、姜子牙、先轸、鬼谷子、田穰苴、孙武、孙膑、墨翟、乐毅、李牧、白起、吴起、尉缭、王翦、张良、韩信、卫青、诸葛亮、杨素、李靖、薛仁贵、郭子仪、韦睿、岳飞、成吉思汗、拔都、朱元璋、徐达、戚继光、邢玠、郑成功、施琅、福康安、左宗棠。】
今天，我们从中国兵家的老祖奶奶讲起，聊聊那位奇女子。
文 | 蒋亚民军事科学院原作战理论和条令研究部研究员
编辑 | 李雪 瞭望智库
本文为瞭望智库原创文章，如需转载请在文前注明来源瞭望智库（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则将严格追究法律责任。
1
何谓“中国兵家”？
兵家，是典型的中国文化概念，在春秋战国时期，作为诸子百家中的一家，形成了一个具有影响力的学派。《汉志》明确说明：“兵家者，盖出于古司马之职，王官之武备也。”
狭义上，它是中国先秦到汉初研究军事理论和从事军事活动的学派；广义上，是中国古代对军事家和用兵者的统称。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兵家之学秘不外宣，人们并不认为它是一个学派。
山东省惠民县孙子兵法城内的孙武塑像。图｜图虫创意
以世界军事史的眼光观察，从4600年前的黄帝时代到古代史结束的1911年，中国兵家呈现出4个发展高潮：
*上古黄帝时期，开创了冷兵器军阵作战的先河；
*春秋战国时期，前770年到前221年期间，是兵家快速成长完善和集大成时期，产生了闻名世界并且影响深远的《孙子兵法》；
*前元时期，以成吉思汗、拔都和旭烈兀对中亚和欧洲的三次西征为代表，开创了早期火器与骑兵高效结合的军事变革时期；
*明朝初期到中期，中原兵家再次夺回了主导地位，火器与冷兵器有机结合的战法发展到一个较高的水平。
在数千年绵延不断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兵家的成果灿若星河——无数思想家、指挥家、著作、战术和军事科技等在神州沃土上诞生了。
正是站在这数千年发展积淀的高峰之上，我们迎来了中国兵家的第五次高潮——从1927年到1953年左右，是现代中国兵家的全面创新时期，产生了以人民战争、以劣胜优和机动灵活为标志的毛主席军事思想，出现了以毛主席为首的现代中国军事家团队，使中国军事思想又一次站到了世界的最前列。
如今，越是到了信息化战争时代，中国兵家的许多理论就越具有普遍的方法论指导意义——这是中国兵家学说的世界性研究热潮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美军就曾经在信息作战条令中明文引用了《孙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且，兵家学说的精髓，不但可以应用于军事行动，也可以应用于政治、经济、外交、管理甚至人际关系等领域——攻守进退有备于心，正奇之术谋划得当，往往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2
黄帝之师、兵家之祖
在4600年前的那个时代，没有哪一位兵家代表人物能够与玄女相提并论。
唐末五代道士杜光庭著《九天玄女传》，叙述了玄女向黄帝授符书以破蚩尤的故事。其中，有一段玄女与黄帝的对话，直接记述了这一教学过程。
黄帝陵。图｜图虫创意
玄女问：
“我玄女也，子欲何求？”
你看，完全是一位女帝师的作派。
黄帝问：
“小子欲万战万胜，万隐万匿，首当从何起？”
堂堂一族之王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学生相，还自称“小子”，玄女地位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玄女随即教授给黄帝符节、兵法、兵符、阴符、奇门遁甲、太乙、六壬之术等，并且传授了行军阵法，为五行阵。据《墉城集仙录》记载：
“玄女即授六甲六壬兵信之符，灵宝五帝策使鬼神之书，制妖通灵五明之印，五阴五阳遁元之式，太一十精四神胜负握机之图，五兵河图策精之诀。”
从这里我们看到，远古兵法传到玄女一代时，内容已经相当复杂，并形成了在当时情况下系统性的作战应用理论，有很强的实用性和相当的专业性，并且已经自成体系。
当时，中原黄帝部落的敌人，主要是凶悍的蚩尤部落。汉代《龙鱼河图》记载了皇帝讨伐蚩尤的故事：
“黄帝摄政时，有蚩尤兄弟81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砂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不仁慈。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仁义，不能禁止蚩尤，遂不敌。黄帝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
当然，这部分的叙述有夸张的成分，比如，人再凶悍，也不可能去吃砂子石头。根据推测，古代人在行文时故意造假的可能性较小，最有可能的是，当时的确有人看见蚩尤部落的人在吃形状像砂子石头的食物，在转述过程中夸大了。
考证史实需要双证，汉代司马迁的《史记》，是公认的十分严谨的史学著作，其中记载：
“诸侯咸归轩辕，一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琢鹿之野，遂禽杀蚩尤。之后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平者去之。”
司马迁没有用神化的口吻，而是用了写实的笔法，可见，这一战是有史实依据的。
战前，玄女教导黄帝：
“欲伐蚩尤，非五行阵不可。”
意思是战胜强大的敌人必须采取大兵团统一行动的阵法。黄帝随即请求玄女教习布阵之法。玄女说：
“师行，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中军无极土。”
3
五行阵法，大兵团作战
玄女教了黄帝什么阵法?
《九天玄女传》描述是五行阵法，具体如何布阵，难以稽考。但是，从“百鸟氏为前锋，龟蛇军殿后护卫，左翼龙骧军，右翼虎贲军”等描述中，可以看出，玄女的五行阵已经有了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和中军的分别，并且以绘有雕、鹖、鹰、鸢等飞鸟标志的旗帜作为各军的标识，这在当时已经很先进了。
【注：上述细节，《大宋天宫宝藏》等古籍中也有记载。】
可以说，五行阵的提出，是中国兵家阵法学说的开元之作。
古人把宇宙万物划分为五种性质的事物，分为木、火、土、金、水五大类，称其为“五行”。《尚书•洪范》记载：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弯曲，舒张），金曰从革（成分致密，善分割），土爰稼穑（意指播种收获）。”
后人根据对五行的认识，又创造了五行相生相克理论，这个理论主要体现在“五行生克”定律上面。相生，是指两类属性不同的事物之间存在相互帮助、相互促进的关系；具体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克，则与相生相反，是指两类不同属五行性事物间之关系是相互克制的；具体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五行阵，是根据五行的相生相克原理，布设的可以根据敌情进行变化的阵势，或者说可以相互支撑、相互协同的战阵。
中国兵家的阵法起源较早，而且具有一定的复杂性，不可能一看就懂，或者一看就能够学会，需要记载和传承，这也就造就了兵法的起源。
4
开作战信号与心理攻势之先河
玄女教给黄帝一套行军打仗的阵法和旗帜信号，黄帝从之，于是，以百鸟氏为旗帜的部队为前锋，冲杀在前，龟蛇军殿后护卫，左翼龙骧军，右翼虎贲军，前后左右军阵之下，各驱虎、豹、熊、罴、蛇、龙、虺、虬等代号的作战群队，并以雕、鹖、鹰、鸢为旗帜。
鸟帜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引导黄帝大军，直趋蚩尤之师。黄帝居中央乘指南车，引导复杂的军阵统一行动，攻击蚩尤。
在与蚩尤进行决战的前夕，玄女为黄帝制作了夔牛皮鼓八十面 ，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闻鼓而进，即始于此。
当然，这只是一种夸张的传说，但是，夔牛皮鼓作为指挥部队行动的信号，则肯定具有重要的军事通信作用。有了这种可以将声音传得很远的鼓，就可以在较大范围的战场上，指挥一支较大规模的军队协同作战。鼓声一响，多路同时进击，就形成了有利的集中力量攻敌态势。
敲击夔牛皮鼓，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作用，就是激励士气和震慑敌军，相当于当今的心理战。试想，本方军阵八十面大鼓同时震响，全体将士当然容易形成一种同仇敌忾的战斗状态，这在4600年前的冷兵器早期，是十分重要的制胜因素。
既然敌方蚩尤能够以所谓铜头铁额、八肱八趾、人身牛蹄、四目六手并且能够食砂石子的形象吓唬黄帝部落，玄女的八十面牛皮大鼓也可以用来吓唬敌方。
若站在当代军事的维度来看，我们可能觉得玄女传授的兵法并不太复杂，无非是一些旗帜金鼓和基本的行兵布势之法，但是，在约4600年以前，文字尚不完善，也没有发明纸张，用最原始的绳节、木棍和划地为盘来教习兵法，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对后世兵法的发展，起到了历史性的奠基作用。
5
进行军事导航的有益探索
相传，蚩尤善于在大雾天打仗，有神话甚至说他能够吞云吐雾。玄女教会黄帝使用指南车，遭遇大雾天气，可以在看不到太阳和星月的情况下保持正确的行军方向，成功进行了兵力的战场机动。
南京六朝博物馆馆内指南车仿制品模型。图｜图虫创意
指南车，又叫做司南车，是中国古代用来为军队指示方向的一种特殊车辆。它与指南针利用地磁效应来指示方向不同，而是利用机械传动系统来指示方向，是一种机械装置。
其原理是，靠人力或者畜力带动两轮或者四轮的指南车行走，依靠车内的机械传动系统来传递转向时两个车轮的差动，带动车上的指向木人，与车辆转向的方向相反转动，使木人之手始终指向南方。
据史书记载，东汉的张衡（公元78-139年）、三国时代的魏国马钧、南齐的祖冲之，都曾经制造过指南车。《宋史》也记载了两种指南车，并且对指南车的具体结构、齿轮大小以及齿数有详细记载。
当然，那时的指南车方向指示并不精确。新中国成立以后，有人复制了指南车，只能概略地指示南方，并且需要经常根据白天太阳的位置和晚上星月的位置对方向加以修正。
即使如此，指南车在古代已经是非常先进的技术装备了，与现代的指北针和导航系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失为中国兵家的一大发明，至少提醒了指挥员和战斗员，要十分注意行动方向的正确性，防止走错路线贻误战机。
如果细细考察，会发现指南车的结构比较复杂，需要计算复杂的齿轮系统，以当时的工艺很难造得出来，因此，也有可能是后人借玄女的威望附会在她事迹中的后世器物。
6
初创兵家话语体系
玄女教授给黄帝的符节、兵符、阴符、奇门遁甲、太乙、六壬之术，以及行军阵法和指南车，是什么？
为什么说玄女奠定了中国兵家的理论基础？
这需要从考证玄女兵法的内容开始研究。
符节、兵符，是中国古代朝廷向军队传达命令、征调兵将以及用于联系军务的一种物质凭证，通常用金、铜、玉、角、竹、木、铅等不同原料制成。
二者用途近似，制造方法稍有不同。符节是有文字的传令凭证，通常用竹、木等制作，上有文字，君王和将军各执一半，合上即可遵令行动。兵符也是君王和将军各执一半，合在一起可以验证真假，只是通常用玉、青铜等制作，如虎符。用现代的话讲，就是一种物化了的暗号，说明当时的中国，已经将加密载体作为军队的管理与指挥工具了。
1942年，郭沫若曾经写过一个剧本，叫《虎符》，讲的是战国时期信陵君窃虎符救赵国的故事，史料选自《史记•魏公子列传》。可见，在玄女传授兵符2000多年后，兵符还在使用，并且在战争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阴符，有多种解释：
一是古代情报传递的重要技术手段。
二是古代兵书名，既《汉书•艺文志》中所述的《太公阴符》。唐•杜甫《哭台州郑司户苏少监》诗：“从容询旧学，惨淡閟《阴符》。”
三是指中国古代术数中的奇门遁甲。玄女将符节、兵符、奇门遁甲并列叙述，说明阴符在这里可以解释为情报传递的重要技术手段。
太乙，又称太乙数，是术数的一种，为三式之首。三式，即我国古代术数中三大秘术太乙、奇门、六壬。《奇门五总龟》记载；“昔黄帝命风后作太乙，雷公或九宫法，以灵龟洛书之数……”
玄女教黄帝太乙之术，与当今作战进行量化计算或者作战实验是一样的道理，都是先算后战的一种战争筹划方法，不过由于当时历史的局限性，只能用女巫的方式和水平表述而已。
六壬，古代占术的一个种类，与太乙、遁甲合称为三式。因为六壬根通于亥，亥为水，水为万物之源，所以为三式之首。学习六壬比学习其他占卜术更易令人接受和理解，是一门能预断吉凶的学问。
其推演方法类似于易学，首先由“占时”推至“月将”，是无极生太极，再由月将推至干支，是太极生两仪，由干支而产生四课，是两仪生四象。再发三传，即发三才。然后再布各天将及神煞，用五行生克预测吉凶进退。
玄女教黄帝六壬，实际上是在教习一种聚合将心士气的巫术。高级巫师都是能够控制占卜结果的，一旦为吉，可激励营众同心杀敌；一旦为凶，则可以制止一些鲁莽的作战行动。
玄女还传授了作为后世数千年中国兵家哲学思想基础和方法论辅导教材的《奇门遁甲》（笔者会在以后的篇章中专门介绍）。
7
她，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多看一点先秦历史资料就会明白，远古时代文字记载不多，有一定的事实作为依据和基础，又掺杂了许多神道之说。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时代性的资料特点。依托现有资料进行分析，玄女的原型最有可能是任姒。有人认为，任姒即炎帝之母——按照甲骨文的字义规律，炎帝姓姜，意指“壬女所生”。后人又给她取了一些别称，如如女登、九天玄女等。
《云笈七签》将其作为道教的一位神仙记载：
“九天玄女者，黄帝之师圣母元君弟子也。九天为千金之象，性刚好动。九天之方，可以扬兵布阵。有《九天玄女治心消孽真经》等经书传世，以教化世人”。《云笈七签》称“九天玄女者…...性刚好动。”
【注：北宋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著作佐郎张君房编成《大宋天宫宝藏》后，择其认为精要的内容万余条，于天圣三年至七年（1025～1029）间编辑成《云笈七签》进献仁宗皇帝。】
这里有个问题：战争通常以男人作为主角，这位给后人留下了最早的高起点兵家活动遗迹的帝师，为什么是个女子呢？
实际上，由女性来传授兵法，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4600年前，中国社会已经进化到父系氏族社会，但是，母系氏族社会的许多传统还在起作用。玄女正是利用母系氏族和女巫的双重文化影响力，成功进行了兵法的传承和教学实践。
具体来说，就一个族群而言，父系社会产生的公共资源，可能因为内部利益争斗或者族群分家重组而产生外流，类似于兵法的重要知识资源，同样有可能流落到部族以外的人群中去。因此，需要有一个在族群内容秘密继承和传播的途径，防止知识外流。办法之一，就是采取本族女性首领单线传播的方式。
而且，由于原始社会族群斗争和围猎活动的影响，男性首领往往容易阵亡或者受伤，而位居其次的女性首领相对比较稳定，寿命通常也会更长一些。
族群女性积累传播族群知识的渠道一旦打通，加上女巫文化的影响，影响后世数千年的九天玄女就应运而生了。
她最初的形象已不可考，现在我们能够找到的画像，都是后人根据传说和想象绘制的，看上去五彩缤纷、美丽异常，同时也十分端庄高雅。
这里还有另一种可能：玄女是后人对古代多个智慧女性的集中代表和升级描述，《墉城集仙录》等文献存在后人不断增加玄女授兵法内容，并不断加以神化的可能性。
其实，不论是“她”还是“她们”， 玄女作为有文献可考的兵家“老祖奶奶”，仍然具有难以动摇的历史地位——既有兵法理论，又有协助黄帝打败蛮族蚩尤的战争实践，使中国兵家的历史有了近4600年的深厚积淀，与中华文明同宗同源。
参考资料:
⒈﹝唐末五代﹞道士杜光庭著《墉城集仙录》，中国文史出版社2000年2月版
⒉﹝北宋﹞张君房择要辑录《大宋天宫宝藏》编成《云笈七签》
⒊ 道士杨信玄电视讲座《九天玄女治心消孽真经》
⒋﹝汉﹞佚名纬书《龙鱼河图》
⒌﹝西汉﹞司马迁著《史记•黄帝本纪》
⒍﹝西汉﹞刘向、扬雄、杜林著《汉书•艺文志》
⒎﹝清﹞章贡池本理著《奇门五总龟》，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
⒏﹝北宋﹞中国道教史重要道藏《大宋天宫宝藏》
⒐﹝周﹞先秦诸子集著《尚书•洪范》
⒑﹝唐末五代﹞道士杜光庭著《九天玄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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