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下一次吻我是在火灾之中,这种软软的触感让我怀念
“苏唐,你敢死!”
乡下小学的二楼倒塌,我被困时间太久,意识模糊。
我依稀察觉到男人跪在地上,撬开我紧闭的牙关,迅速清理着口腔和鼻子里的灰尘。
没有停留地做着人工呼吸。
时隔四年,熟悉的触感再次回来。
他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唐唐!”
齐申……
是你吗?
1
城北中医院,我坐在病床上。
听校长说我是被一名消防官兵给救出来的,而且人还受了伤。
在前去探望的路上,校长说了那位消防官兵为了救我,腰部插了钢筋,后背血肉模糊。
我顿时感觉心里愧疚。
走到门口的时候,护士正在给病床上的人换药。
男人在床上趴着,头正好扭向窗边,他的后背布满伤痕,鲜红的皮肉往外翻滚着,护士轻轻上药,那个人的肌肉紧绷,整个后背没有一块儿好皮,而且他的腰上有很大一个血洞。
“啊……”我没忍住发出声音,引来床上的人转头。
四目相对。
我僵在原地,眼里只有满身伤痕的齐申,鼻尖一瞬间泛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旁边的校长拉着我进来,“怎么还哭上了,小苏老师,这就是救你们的消防员,齐申谢队长,快谢谢人家啊!”
校长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没想到会在江城见到齐申,更没想着想到军校毕业大好前途的他当了消防员。
“咱们整个学校全都是他们的功劳啊!尤其是你,是谢队长亲手从石堆里挖出来的。”
闻言,我抬眸,看到了齐申往被子里藏的手指,上面缠着纱布。
我张了几次口,发现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大家都在等着我开口,最后,还是床上的齐申先开口,“苏……”
后面的字还没有发出来,我扭头就跑,腿本就不舒服,没跑几步,小腿剧痛。
“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指导员的声音,以及有人跌跌撞撞下床的声音。
“诶!还没换药呢!不能剧烈运动,伤口会裂开的!”
“齐申,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回来!回来!”
我跑进电梯里,急忙摁了一楼,慌乱样子,一如当年我逃离申城的时候。
忽然,电梯门又缓缓的打开,一只沾着血的手握住电梯门,上面青筋盘旋,齐申眼睛直直地看向我,喉头滚动,艰涩出声。
“苏唐,你特么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怕劳资!”
我没动。
直到被人拦腰抱起,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我终于看清了现实,“放开我!齐申,你放开我!”
齐申在强撑,我这么一乱动,他疼得微微弓腰。
“安生点,我身上有伤。”
这句话仿佛一道符,瞬间定住我。
我咬紧牙关,眼神清冷,哭腔还在,“齐申,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齐申步子一顿,眼神一瞬间发狠,低头的瞬间,忽地一副混不吝模样,“我同意了吗苏唐?离婚协议书还得两个人签字才能生效,我压根……”
“齐申,我们已经分手了。”
齐申面无表情得发狠,“苏唐,你当小爷为什么不要命地救你?”
“救的不只是你,也是小爷的命。”
2
齐申长相硬朗,脸一沉,说不出的骇人,指导员和校长眼睁睁地看着他后腰流着血,抱着我回到病房。
毫无预兆,伤口裂了,齐申没让医生给他处理,而是看向离他最远的我,“先看她。”
我缩在角落,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再次抬头,声音已经恢复平静,“我没事,不用管我,给他处理伤口吧!”
齐申不动,捂着自己的伤口,意思不言而喻。
我无奈,齐申还是这副孩子心性,万事都得顺他的心意。
我和他僵持着,还是指导员出面。
“女士优先,医生,先给这位苏小姐检查一下。”
旁边的校长拍了拍我,我只能点头,任由医生查看着伤脚,直到医生说没有事的时候,齐申的手才慢慢挪开,我眼尖得看到他身下的床单已经红了一片。
我攥了攥手,选择视而不见,一瘸一拐向着病房外走去,走出病房外,我却并没有走远。
没多久,就听到病房内医生重新给齐申缝针,他却要求不要打麻药。
“谢队长,伤口很深,起码得十针,你扛不住的。”
齐申还是那句,“打麻药就不缝。”
我攥紧手指,就见指导员走了出来,我抿唇,站了起来,“您不用说了,我去劝他。”
指导员激动点头,“太谢谢你了,苏老师。”
“跟救命之恩比起来,都不是问题。”
我推开治疗室的门,拉开帘子,齐申还是那个姿势,趴在床上,我不敢看他的后背。
大家都不知道,齐申怕针,大学时齐申被狗咬了以后,要打五针的狂犬疫苗,每次都非要我陪着去。
而且打针的时候,他是真的害怕,那么大的个子往我怀里钻,还非让我捂着他的眼,打完针还得给这人买个老冰棍哄一下。
往事就在眼前,想想都是心酸。
我走过去,坐到病床边上,点了点齐申的肩膀,示意他枕着我的腿上,齐申白闭上眼睛,一副不想看到我的表情。
我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轻柔,一如往常:“别怕。”
指导员急忙喊,“打打打,最好给他打两针,让丫作!”
针刺入皮肉的瞬间,齐申的手圈住了我的腰,越圈越紧。
缝完针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齐申逐渐放松,枕着我的双腿,埋在我的腰间。
我紧紧抱着他,直到医生比了个 OK 的手势,示意可以松开病人了,毕竟他一直这样侧躺着不好。
可齐申躺在我腿上睡得正沉,谁也不敢碰。
3
“那个,苏老师,我昨天告诉他你们要来看他的时候,齐申就一晚上没有睡,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让他多睡会儿吧!您受点累,多抱他会儿。”
大家小声说着话,这时,齐申的护工忽然走进来,挺大一小伙子红了眼眶,说自己的母亲生病了,没法继续照顾齐申了。
指导员一下子犯了愁,“齐申这破脾气,没几个人能照顾得了他,你要是走了,我上哪儿找人照顾他啊!而且他人缘那么差,一个女朋友都没有,真是,怎么办啊!”
旁边的校长看了看指导员,又看了看抱着齐申的我,立马有了主意,“让我们苏老师照顾吧!”
指导员猛地顿悟,“是啊!苏老师为人师表,最会处理这些个刺头了,怪不得齐申这么听你的。”
“苏老师,齐申为了救你丢了半条命,搁古代,你可是要以身相许的啊!”
旁边的校长咦了一声,“对,苏老师,我们教育工作者知恩图报,正好最近学生都在修整,搬学校,一时也上不了课,你就安心照顾谢队长。”
我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其实我没想拒绝,毕竟自己的命是人家用半条命换来的,合情合理。
看到我点头,两个人笑开了花,立马就说有事要走。
一瞬间,病房就清净了,我低头仔细看着齐申,四年了,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他。
齐申生得好看,在外人面前,面相很凶,可每次对着自己,总是不正经。
细细的手指滑过阔别四年未见的脸庞,他的眼角竟有一条疤痕,当初不可一世的男孩真的长大了,变得硬朗,变得坚毅。
我也变了,不再是当初十九岁的姑娘,也不再喜欢齐申。
晚上七点。
我拎着烧卖回到病床,齐申已经醒了,我拉开病床上的小桌子,把买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端到他面前,转身就要走。
“唐唐。”齐申第一次好好叫我。
我脚步一停,别人都喊我苏唐,却无人叫我唐唐,他是第一个。
我听到身后的人打开了外卖盒,原本吃饭狼吞虎咽的男人,此刻竟然开始细细品味,一个烧卖吃完。
筷子放到桌子上,啪的一声。
我知道齐申要问了,毕竟四年前我片句不留就把人甩了,那么不可一世的小三爷,肯定恨不得给我剥皮抽筋。
“转过来跟我说话,我腰疼。”
我缓缓转过身,一下子栽进齐申的目光里,果然,好看的人再见,还是那么令人心动。
“还知道我爱吃烧卖,知道我打针爱粘你。”齐申忽然沉声,“唐唐,跟我道歉。”
我诧异地看着齐申,按齐申的性子来说,他肯定要知道分手理由的,而且是不罢休的那种。
我环着双臂苦笑,“齐申,你难道不应该问问咱俩的分手理由吗?”
齐申摇头,“不重要,我要你跟我道歉。”
我唇角扬起苦涩的弧度,齐申的一句不重要里包含了我至亲的一条命。
4
我向兜里摸去,摸到那个方盒子,拿出来,抽出来一根细长的香烟,当着齐申的面点上,一口都没抽上,就被齐申抢过。
烟在他手心燃烧,齐申语速快了点,“唐唐,跟我道歉!”
“齐申,我欠你的是人情,不是情债。”我俯身,跟齐申挨的很近,齐申忽然伸手,握住我的后脑,手心用力,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那我这四年算什么!”
“你说啊!我到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操蛋的理由折磨我们四年。”
我笑得妖冶,“没什么,我只是讨厌你妈。”
“我已经跟谢家断绝了关系。”齐申答得飞快,“你看到了是不是?那不是真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的订婚,我不承认,”
脸上的笑已经消失殆尽,或许齐申没有错,那只是他母亲的一手操作。
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我的男朋友挽着另一位女孩的手正在举行他们的订婚宴。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本来计划回老家的,却突然被齐申母亲带到酒店的一个房间,亲眼看着齐申一身礼服参加自己的订婚宴,就是因为那个订婚宴,害得自己至亲丧命!
“我没有不订婚,只是那个人必须是你。”
“呵!”
我用力推开齐申,眼神更加冰冷,“三少爷还是那副样子,动不动就承诺以后,可我已经不是十九岁的苏唐了,我不爱你,齐申,我讨厌你!”
我到底还是把外婆的事说出来。
外婆去世的时候,我是真不想活了。
外婆的坟地边有条河,外婆下葬的那天,我转身就跳了河。
医院里的夜静得可怕,我抽的不知道是第几支烟,几年来,我烟瘾越来越重,活得越发飘零无依。
次日七点,我换了一身纯白的运动服,手里拎着豆浆和油条出现在病房门口。
还是昨天的动作,放到桌子上,端给齐申。
齐申眼睛不眨地看着我,放好以后,我转身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齐申的声音。
“不是讨厌我?你还来干什么?”
我轻飘飘回他,“还人情。”
刚出病房门,那碗豆浆就被他砸到地上,砰的一声。
我靠着墙,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感觉这位少爷的脾气还是那么不好。
我再次走进去,看到油条还在桌子上,拿起来二话没说就丢进了垃圾桶,“齐申,别跟我闹,你闹也没用。”
齐申怒气更甚,“我用不起苏老师照顾我。”
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丢下一句,“保重身体。”就出了病房们,整整一天再也没出现。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收拾着自己的出租房。
听到护士说的以后,我坐在沙发上,良久开口,“没事,当兵的人身体素质过硬,少吃几顿死不了。”
第二天,我还是服软了!
手上拎着几个购物袋,就站在了病房门口。
“你来干什么?”
早就习惯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了,我从购物袋里拎出来一杯奶茶,放到他桌子上,“送晚饭。”
5
看着齐申没有要动的意思,我伸手又要丢,可齐申的动作快我一步,急忙拿在手里,插上管子,喝了一口就皱眉,“齁得慌,几分唐?”
我拎起垃圾桶,指了指。
齐申用力咬着奶茶吸管,奋力喝着奶茶。
看着他快喝完,我也计划打道回府,谁知道齐申叫住了我,“护工的职责。”
“喂药,擦洗身体,陪床,心灵慰藉。”
齐申说得一本正经,朝着我扬了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我见状,把购物袋往地上一放,拿起门边的盆和毛巾接满热水,走到病床边,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然后伸手把他腰间的被子一掀,没想到男人下面只穿了个四角裤。
我一下背过身,“你怎么不穿裤子?”
齐申一脸不悦,“装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我冷哼,噌得转身,很认真地看了下齐申的身体,末了评价了一句,“不够翘。”
齐申,“什么?”
我打湿毛巾,先去擦他的胳膊,细嫩的指尖从齐申皮肤上滑过,手有意无意地擦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戳他的肱二头肌,末了还被摸了把胸。
“苏唐!”
我笑着,声音很淡,“身材不错,打针打的?”
齐申不甘示弱,“你隆了?”
下一秒毛巾就到达了齐申的大腿内侧,齐申得逞的笑容荡然无存,急忙握住我的手腕。
“别碰了。”
“护工要给患者擦洗身体,我都记着呢,松手。”
齐申忽然抬头,他笑,坏得不行,“行啊!几年不见,脸皮厚了不少啊!”
我没理会他,手底下的动作最后还是没擦完,因为我们的三小少爷不同意。
齐申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丝合缝的,脸不是一般的黑。
我看齐申这样,心里畅快。
“转过来,那个小同志怎么说的来着,还有个心灵慰藉,来吧!趁着我今儿心情好。”
“不需要!”
“别啊!我跟你说,这都是正常反应,证明你那儿玩意还能用,没压断。”
齐申猛地转身,精准地扣着我的脖子把我压到身下。
齐申俯身,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起来。”我毫不留情地开口。
齐申却越凑越近,“你忘了,看护还得陪床。”
我看了看两个人现在的姿势,齐申低头,两个人就可以接吻,“你以前的看护也这样陪你?”
“因人而异。”
“齐申,没用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
齐申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指了指自己。
“你走后我退学了。”
我瞪大眼睛,天知道齐申那所军校多少名门贵族削尖脑袋都想进去,而且齐申的能力我有数,是人上人,只要毕业,加上家族的助力,他前途无量。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继续开口。
“我跟谢家断了关系,没错,因为你,不管你信不信,我以为我参加的只是王钰外公的寿宴,我压根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锤了下枕头,“算了,你肯定不信,估计在你心里,我私生子都遍地了。”
6
“那你可真是有福气。”
齐申白了我一眼,“后来我就来了江城,当了消防员,四年,从谢同志成为了谢队长,二等功一个,三等功两个。”
这下,我才明白齐申那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
“四年,没有谈过恋爱,非你不可的那股劲儿还在。”
他的嗓音干涩又平静。
我心里不动容是假的,第一次喜欢的人会喜欢很久很久,尤其是齐申这样的极品。
可一想到外婆的惨状,一盆冷水从头顶下浇下,心里的小火苗瞬间就没了。
“齐申。”
“嗯。”
我吸了一口气,“感情这东西,回的了过去,也回不了当初了。”
时间静止了三秒,我看着齐申的眼神从迷茫到暴怒只用了一秒,这个男人发起火来,要比四年前更可怕,头顶旁边的拳头好像很有力量,我应该禁不住一拳吧!
齐申眼神狠戾,声音带了一起狠意,“苏唐,我知道你心里隔应订婚那件事,你对我生气,我心疼,可我特么也委屈啊!”
“你放心,以后你给我好好看着,我是不是能跟你过一辈子儿的爷们。”
我没说话,这样的齐申单纯让人不敢摧毁。
我整理着衣服,齐申看了下手机,十点半了,“今天晚上你不要走了。”
我带着疑问看向他。
他背过身对着我,“别忘了看护得陪床,要不然我告诉你们校长,炒你鱿鱼。”
我笑得无奈,去了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回到病房,因为齐申是特护病房,病房里有两张床,我正好可以睡到空着的那一张床上。
我睡觉必须没有一点儿亮,可这里是医院,走廊里的灯彻夜不眠,病房里可以看清大概轮廓,我睡不着。
我缓缓下床,拿了烟出了病房。
抽了几只烟,那颗心才逐渐麻木,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齐申身体恢复,我俩彼此两清。再次回到病床,我一眼就看到窗边的病床上没了人,急忙打开灯。
“关上,想晃死小爷!”
我这才看清,齐申躺到了我的床上,打扰了少爷的睡眠,少爷的语气很不好,“你睡那床,太硬了,我睡不习惯。”
我靠着门框,犹豫犹豫地揭穿了他,“两张床都是一样的。”
三少爷继续嘴硬,“我乐意,关灯,我要睡觉了!”
啪。
灯关上了,我摇摇头,躺到了齐申躺过的床上,他的床靠窗,走廊里的光线射不到这里,只要把头对准窗户的位置,就感觉整个屋子黑漆漆的。
齐申知道我的习惯,睡觉不能有亮光,可我今晚依旧无眠。
分开后,我多了个习惯,认床,而且睡觉床上必须摆满布偶,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头永远不会伸出来,一头大汗也不伸出来。
可能今天真的累了,又或许床上到处都是齐申的味道,我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困了,眼皮越来越沉,就在思维消失的前一秒,被子盖头,躲进了被子里。
7
一夜好眠,我醒来以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头还没伸出来,手就摸到桌子上拿烟。
齐申一根筷子砸过来。
我吃痛,急忙收回手,下一秒,怒踹被子起来。
我怒视着齐申。
齐申吊儿郎当地看着我,“有你这么伺候人的吗?饭还是我拜托护士给我买的,也不帮我……”
“抱歉。”我嘴上说着抱歉,可面上一点儿歉意都没有,看到早饭的时候,更是连连摇头。
“怎么!”
我看着那烧饼,简单点评,“太油。”
齐申冷哼,“爱吃不吃。”
我又伸了下懒腰,活动了下脖子,没想到这一觉睡得真不错,浑身都轻了,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走到门口,忽然转头,在购物袋里翻了好久,只翻到个牙刷,我转头看向齐申,“牙膏。”
齐申指了指床头的佳洁士,部队标配。
我摇头,“不够凉。”
我喜欢双倍薄荷的,凉到喉咙眼的,一般人用不了我的。
“多事,爱用不用。”
齐申拿出来,“挤多点,照样凉。”
没办法,我只能看着齐申在小小的牙刷上挤了两个蜡笔小新一样的眉毛,没好气得递给自己,“事精。”
我基本摸准了齐申的脾气,嘴上嫌弃,手上动作却不停。
我洗漱完回来,烧饼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油了,绿豆粥的温度刚刚好。
刚刚我出去的时候,明明看到绿豆粥烫得冒烟。
我吃饭的时候很慢,还必须看着下饭剧,这时,手机被抽走了。
“吵死了!”
我心里不爽,可谁让吃人家的嘴短。
我死死咬了口烧饼,没了电视剧,我吃饭的动作果然快了很多,没多久就吃完了,擦完嘴,刚要丢垃圾桶,忽然看到垃圾桶里好多卫生纸,而且上面都带着烧饼的饼屑。
有几个小孩的家庭环境本就不好,经过灾情,家里的房子都冲塌了,孩子自然上不成学校了,我挨家走访,跟孩子家长做思想工作。
“你们的房子政府会帮忙的,而且还有好心人的捐款,日子会好起来的,小孩儿必须上学。”
我递上信封,“这是两千块钱,好心人捐赠的,你们先找个房子安置下来。”
一上午,走了两个家庭,捐出去四千块钱,那两个信封是我两个月的工资。
临近中午,我回到出租房泡了泡面,正吃着收到齐申短信。
“想饿死小爷?”
我也没停着,动手给少爷点了份外卖。
下午我本来还想去走访的,谁知道齐申闹着要出院,没办法,我又去了医院。
齐申坐在床上,任谁劝都不行,就是要出院,指导员的声音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骂声不绝,我只感觉指导员应该去当教导主任,要不然可惜了这副好口才。
8
我穿着灰色的防晒衫,里面细细一根吊带,下面更是清凉,黑色的运动短裤,脚上一双运动鞋,手里拿着遮阳帽扇了两下风。
齐申看了我一眼,又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副“穿这么少,要死啊!”的表情,
我没看他,把单子放他床上,“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走吧!”
“苏小姐,谢先生的伤势最好在医院里静养。”
我颔首,“他每天在医院吃喝找事,让他出院吧!有事我担着。”
齐申,“……”
齐申硬着头皮捂着后腰从床上站起来,“拿好我的东西。”
我忍着笑,“让丫作。”
齐申东西很少,我五分钟搞定,找了个塑料袋子一装,拎着走到护士站。
齐申恢复的很好,后背已经结痂,腰上的伤口已经长了新肉,护士叮嘱要多补充营养,我问了下有营养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牛肉,鸡蛋,牛奶……”
我点点头。
买了一兜子的方便面,红烧牛肉的占大多数,鸡蛋面的也不少。
最后我抱着一箱奶上出租车。
“好了师傅,我们走吧!去消防队。”
“我不去!医生说我要静养,队里不适合养病。”
我明事理地点点头,“我知道,所以给你买了牛肉,鸡蛋,奶。”
看着一大包方便面和一箱 QQ 星,齐申嘴角一抽,“苏唐,你玩小爷?”
“爱吃不吃,这个方便又有营养,在部队可没人伺候你。”
齐申的脸彻底黑成锅底。
“我不回队里。”
“师傅,前面掉头回医院。”
齐申声音染了薄怒,“不回!”
司机师傅,“你们小俩口怎么还意见不统一呢!回家不就得了。”
正好我的电话响起,没来得及纠正师傅,就接了,是我刚买的床到了,工人已经送到胡同口了,可是这么大个麻烦还没有处理掉,没办法,只能先回家。
“师傅,樱花巷。”
师傅再次发动车,“这不就行了,小俩口遇事要多商量。”
我性子一向冷,也懒得多解释,反正一下车,再见面都是难事。
车子停在巷子口,我下车,连扶齐申的意思都没有,就跑向了上坡。
闪进门里,只留下一地的槐花。
我租的是一个带院子的平房,小院不大,但花草树木奇多。
齐申进门的时候,我正在指挥工人把床摆放到窗边。
齐申捂着后腰到树下的石阶上坐了会儿,没几分钟工人就走了,我开始收拾,进进出出好几次,就是没搭理齐申。
等到我把床单铺好以后,已经是傍晚了。
齐申缓缓起身,跟领导视察工作一样进了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就开始皱眉。
9
一个小客厅带个卧室,都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到头,连个电视也没有,沙发就是两个简易椅子,十块钱两把的塑料椅子,齐申都不敢坐,怕压坏。
“你住这儿安全吗?”
我白他一眼,“你不在就很安全。”
齐申把塑料袋子往凳子上一搁,“地方虽然小点儿,但是空气好。”
一听这话音,我就觉得不对。
“这几天,我就住这儿了。”
我靠着墙,摸着烟盒,“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齐申知道我要拒绝,也不气,把衣服一撩,露出结痂的后背和腰上的白纱布,“苏唐,你答应指导员要照顾我的,你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我没言语。
“行了,你不就是怕我粘着你嘛!小爷我好歹也是个三少爷,也要脸,被你甩一次也够了,你要是实在没这意思,小爷不会为难你,犯不着,我伤好就走。”
我还是没说话。
“你不敢让我住在这里,你怕什么,怕你再次对我动心?”
齐申叹了口气,拎起塑料袋,临出门的时候,扶着门框看着我,“唐唐,你的心变的更硬了。”
齐申走过小院的时候,天空几道闷雷响过。
这个季节,雷阵雨稀松平常,他毫不在意,拎着塑料袋,走出小院。
因为身上有伤,走的很慢,出门的时候,一阵狂风,刮得衣角翩飞,落了齐申一头一身的槐花。
他站在门口,久久没动。
等车的时候,天空飘起雨点,明明旁边就是公交站点,他偏不站过去避雨,硬是站在露天地,等着淋雨。
夏季的雨来的又快又急,雨打梨花深门闭。
自从齐申转身,我就夹了烟,可到现在都没点燃,我站在檐下,抬头看着那片黑云,雨滴落下第一滴的时候,我转身回房,拿出了一把伞,匆匆跑到门口。
可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齐申说的对,我就是害怕。
硬朗,狠戾,男人味十足,还一副好皮囊,如山巅一捧雪。
没有女生不爱齐申。
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走的那么痛苦。
他皱皱眉就有无数女生前仆后继,他的魅力无法言说,十九岁的齐申就把我迷的神魂颠倒,更别说现在这个年龄。
喜欢的人再见面还是会心动,我怕控制不住,四年的时光一朝付之东流。
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的砸下来,身上的衣服几乎一秒全湿,齐申站在路边,旁边的出租车停在他身边,大声的问着他走不走。
齐申无动于衷,只看着上坡。
我拿着伞朝他跑过来时候,齐申看着我笑了。
我把伞撑在他头上,“一个月,齐申。”
齐申忽然就懂了,这一个月是他最后的时间。
他接过伞,把人拉到伞下,弓腰,跟我的视线持平,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开心,“成交。”
回去的路上,齐申手里的伞一直朝着我倾斜,我怕齐申伤口感染,只能朝着他靠近。
齐申嘴角笑得越发放肆。
10
回到家里,我进入卧室,拿了一条深黑色的裙子。
递到齐申面前,齐申疑惑地看着我。
“淋了雨,冲个澡换个衣服吧!”
看着眼前的黑裙子,还没有高兴一分钟的三少爷再次黑脸,“我穿裙……裙子?这要是传出去,让我这个大老爷们儿还怎么在队里混。”
“你不换?”
齐申非常坚定,“不换。”
我点头,“好,那里有盆子,有热水。”指了指门口。
齐申哼了一声,完全没看。
我拿了衣服,进了平房旁边的小房子里,那里是个简单的浴室。
我出来的时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齐申嘟囔道,“不怕热?”
我抬头,看着衣衫半裸的齐申,光着膀子坐在行军床上,下身围着一块布,不对,那块布怎么这么眼熟。
“齐申!这是我的床单。”
谢大少爷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围着我的粉色床单一脸坦然,“下次记得买纯棉的,这个我不喜欢。”
我强忍着怒意,“我的床单,你有啥权力喜不喜欢的!”
齐申双手撑在行军床上,往后撤了撤,仰着头看着我,“因为,我今天晚上睡这条床单。”
我,“……”
因为一直下雨,去不了超市,本想叫个外卖,谁知道那家土鸡汤不送。
没办法,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吃什么?”
我看着瓢泼大盆的雨,又看了看门口那一大堆方便面,走过去挑了两盒红烧牛肉的,齐申简直快把白眼翻到天上。
“行了行了。”齐申围着床单站起来,“厨房在哪儿?”
我指了指外面,齐申又问,“米有吗?”
“好像校长送了半袋子给我。”
齐申,“……”
到了厨房,好家伙,简直一个盘丝洞,刚开门,齐申就给关上了,“苏唐,这么多年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转身回屋,“我不知道。”
我曾经三天不吃饭,饿得身体都浮肿了,整个人都站不起来,只知道睡,如果不是那场火灾,可能就被饿死了吧!
齐申特嫌弃地回屋,指了指方便面,“给我来两桶,一桶吃不饱。”
这个我会,麻利地泡了三桶,两个人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吃到一半,我就点了烟,喷的一声。
齐申皱眉,“灭了。”
我挑眉,“这是我家。”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闻不了烟味。”
“你不是也抽?”
我抽烟还是跟他学的,现在装什么好人?
齐申放下方便面,叹了口气,“戒了,想多活几年。”
我可不相信,齐申那个时候每天最少两包烟,每次接完吻,我都感觉自己抽了一包烟,太呛人了,现在竟然说他戒烟了?
齐申看我不信,只道,“这一根抽完开始戒烟。”
“凭什么?”我拧眉回击。
“那咱们就试试。”时隔多年,我再次见到了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痞得很,但特男人。
考虑到给病人抽二手烟不好,我还是灭了,一桶泡面没吃完我就回了屋,我就一床被子,什么都没来得及买,床单还被齐申给占了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地铺。
11
齐申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不用管我,天热,别给我拿被子。”
虽然是前男友,但也是救命恩人,身上还带着伤,思虑再三,我抱着被子走出来。
“你睡卧室。”
齐申一下就笑了,他一笑更加的坏了,“苏唐,我可是个男人,这事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我也不理他,把被子一放,人就躺了上去。
“苏唐,给爷起来!你躺着儿不行,我堂堂谢大队长欺负个妇女算怎么回事?”
我脸色不悦,把被子扒下来,纠正他,“我不是妇女。”
“你给爷起来,我!哎呦……呦!”后腰根子疼,齐申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后腰哎呦着。
“齐申,你安生点儿吧!就你这破腰别坏了。”
一听这个,齐申不开心了,“我这腰杠杠的,没问题的很,你又不是没试过!也不知道谁哭着让我……唔唔!”
我捂着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出去睡。”
总算治住这人了。
齐申现在是个糙人,给地儿就能睡,而且睡得很快,抱着我的床单睡得格外的香。
可怜我,本就皮薄血甜,给蚊子乐坏了,一晚上可着劲儿地咬我,我被咬得实在受不了,看着只有两个塑料板凳的客厅,打开卧室门,躲了进去。
卧室黑漆漆的,齐申没拉窗帘,整个人占满了我的床,睡得格外的肆意,我站在床边,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出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
吃完早饭,我开始打电话,大部分家长都不接电话,好不容易接了一个,没聊几句,我抓起旁边的包就走,走到门口,看着趴着的人,想说什么又没说。
毕竟已经没了叮嘱的义务。
跟学生家长联系上以后,我急忙赶去学生家里。
这个学生,父亲酗酒不务正业,母亲外出打工。
学生家里跟我想的差不多,家徒四壁,到处可见的酒瓶子,学生站在门外接我,一见面就喊,“苏老师,苏老师。”
小姑娘怯弱地看着我,让我特别心疼,“别怕,你一定能去新学校的,我跟你爸爸谈谈。”
这就是这的弊端,孩子们只能到初中毕业。
一毕业就去打工,家长巴不得他们不上学早早出去打工,所以小学被冲塌以后,一部分家长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送孩子们去镇上上学。
“老师……来来了啊!”
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紧接着破门被推开,学生家长手里拎着个酒瓶子,走路漂浮,眼神忽然下流。
那种不怀好意打量的眼神让我心里不悦。
学生看到她爸爸以后,忽然拽着我衣服往我身后钻,眼神里都是害怕。
我护住孩子,礼貌开口,“你好,林先生。”
林爸爸止不住地点头,“先生?哈哈,好好好。屋里谈。”
他一靠近就浑身的酒气,但还要他签字,我强忍难受跟着进屋,身后的学生拉住我。
“苏老师,不要进不要进。”
“滚一边去!皮痒了?”林爸爸一开口,身后的小孩就吓得哆嗦,十分恐惧地看着她亲生父亲。
12
一进屋,都是尼古丁的味道,耳边是他那廉价手机放的刺耳的音乐,让人心烦。
“老……老师,这儿。”
男人说话已经有了醉意,拍了拍床上的位置。
我大概扫视了一眼,屋子里堆满了垃圾和酒瓶子,床上更是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从包里拿出协议书,“为了孩子的未来,也为了将来给你们减轻负担,请您签字。”
“老师,你你拿过来,让我看看。”他的话音飘着,听上去不怀好意。
身后的孩子抱住我,轻声喊她,“老师。”
“没事。”
我安慰了孩子,从包里拿出纸笔,慢慢走过去,“住宿的事情你不用管,学校会解决,你们只要保证……”
男人露出一口黄牙,笑得瘆人。
“老师你给我细说说,我这丫头为啥要上学!家里一分钱没有,她那个娘在外面胡混!等她回来,我打不死她的!”说着仰头猛灌了口酒。
“现在男女平等,女孩也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什么,老师你说什么?走近点儿,我我听不清。”
我刚走近林玲爸爸,把那些话婆口婆心的又讲了一遍,林玲爸爸很认真地点头,冲我伸手。
“苏老师,我签。”
本以为解决了个麻烦,刚递出去笔,手腕一紧,我扭头的瞬间就被林玲的父亲推到了床上,酒精味扑面而来,林玲的父亲把我压在床上,抬手就去扯我的衣服。
“啊啊啊啊!苏老师!”小孩儿扑过来拉她爸爸,却被他爸爸一脚踹在地上。
“林玲!”
我今天穿了白色的运动衣,里面是个白色背心,刚被他一扯,拉链已经滑了下来,背心露出来大半,我急忙伸手捂住自己,对着他的下身就踢了过去。
“啊!”
趁着酒鬼吃痛,我推开他,抱着林玲就跑出去,刚跑出院子,林玲的父亲就追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门被锁上了,我抱起林玲把她抱上墙头。
“快跑!去喊人!”说完一推林玲,自己转身,看着扑过来的醉鬼,闪身一躲,却被地上的酒瓶子绊倒,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醉鬼已经完全没了理智,说话颠三倒四。
我拿起身下的酒瓶子就丢过去,他仿佛不知道疼一样的冲过来。
“劳资好久没摸过娘们了!”他压住苏唐,“都特么是贱货!贱货!”
拼命挣扎,拿起酒瓶子对着醉鬼的头就砸过去。
砰得一声。
玻璃渣四溅,醉鬼的额头流下两条血道,可能疼痛换来他片刻的清醒,他摸着自己的头,惊恐地喊道,“血!血!!”
我急忙站起来,双腿在发软,可我硬是强撑着跑进了一个小屋,手抖着,好不容易上好,整个人顺着门框滑下,先报警。
清醒之后是愤怒,这个地方经济落后,群众都不服管教,在他们眼里压根没有法律,如果被抓进去,他们还觉得有人管饭。
“开门!敢打劳资!”
我觉得校长离这里近,做个双重保险,可没想到被齐申接了电话。
13
“苏唐!看看周围有什么可以防身的!石头,棍子什么都行!”
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却让我莫名心安了一瞬间。
我着急地看向四周,除了几个木头箱子,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蹲箱子旁边,我马上到!”
我听齐申的话,蹲在箱子旁边,看着木门被踹得变形,一下,两下,轰隆一声,本就是个破门,完全经不住一个发疯的人这样踹。
醉鬼满脸是血,手里拿着棍子走进来,看到我,冲上去就是一棍子。
我原本已经站起来要跑了,那一棍子硬生生砸到脑袋上,剧痛的瞬间,眼前一黑,身子没了力气,落到了地上。
“还敢打我!”说着不解气,对着我又踹了几脚,专挑小腹。
我疼得蜷缩着身体,男人急不可耐地脱我的衣服。
我死死拽着运动服,男人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拉链被人粗暴地拉开。
男人直接压了上来。
耳边是男人的污言秽语,那双恶心的大手揪住了我的吊带,我发疯一般的去咬,尝到血腥味以后,男人又是两巴掌。
我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感觉到身上一凉,一滴泪从眼角落下,我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我这个人拗,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牙齿用力,我忽然就想到了齐申,眼泪更加汹涌,终是下定决心一般。
咚!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耳边传来肉体与地面接触的闷哼声,有人在哀嚎,我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下一秒,我被人捞起来,紧紧抱在怀里,脖子上有温热的感觉,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齐申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我。
“唐唐,我来了!”齐申的声音发着颤。
我缓缓点头,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身体腾空,被齐申抱进怀里,齐申低头跟我的头贴在一起,不停地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应该陪你一起的,明明我就在你身边,还让你受伤。”
14
我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屋子里黑黑的,我反应了好一会儿,脑袋上的钝痛越来越明显。
“嘶!”我没忍住。
灯一下子被打开,眼睛被人捂住,强光刺眼,齐申替我挡着,声音急切,“醒了,哪里痛?”
“怎么是你?”
齐申挪开手,老大不高兴,“怎么不是我,告诉你,欠我两条命了,准备好以身相许吧!”说完捂着腰出门找值班医生。
医生说我伤不重,但是要多观察,怕有脑震荡,毕竟脑袋上挨了那么一下,听到没事,折腾一天的齐申总算放下心了。
“苏唐,这是几?”他伸出手指。
我白他一眼,“幼不幼稚?”
“喝水不?”
“不喝。”
“饿不?”
“不饿。”
“上厕所不?我抱你去。”
“齐申,我是脑袋受伤,腿没截肢。”
齐申撅嘴,“我不是怕你脑袋有问题,走错厕所嘛!”
我,“……”
赶在我发火之前,齐申赶紧关灯,上床。
我看着硬是挤上她床的人,用脚踹他,“齐申!”
齐申一脸无辜,声音也委屈,“人家累了,要睡觉。”
“那边有空床。”我极力忍着。
“我只掏了一个床位的钱,咱们可不能占医院的便宜,万一半夜来个病人呢!”
好,好一张巧嘴啊!
“我只要一个边边就行,绝对不占你地方。”
我懒得跟他废话,被子一掀就要下床。
齐申眼疾手快,在苏唐撑着手起来的时候,手穿过我的腰,轻轻把我佣进怀里,用了点力气慢慢把人压下去,声音颇无奈,“好,我下去。”
齐申慢慢地挪下床,只是手不老实,探进被子里,拉着我衣服的一角,人一直盯着我。
“唐唐,你知道吗,看到你躺在地上的时候,我有多害怕,被爆炸炸飞五米的时候,我都没有害怕,可现在我害怕的要死。”
我看着他盯着我,慢慢地转过了身。
齐申把手轻轻搭在我腰上,把头靠过去,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苏唐,你吓死小爷了。”
他亲昵地蹭了蹭我的后背,幅度很小。
“唐唐,我们和好吧!”
黑暗中,我听到他微不可闻地说了这么一句,脊背微僵。
在齐申的坚持下,我在医院住了三天,说好照顾齐申的,可事实上是齐申这个大病号照顾着我。
“伸手,给你洗洗。”
我睁开眼,看了齐申一眼自己去洗漱,吃饭也是如此,齐申端起碗,我急忙自己拿过筷子,赶在齐申开口之前堵上他的嘴。
我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校长打电话询问那个小姑娘的事,谁知道都被安排好了,而且还有社会人士捐助了三卡车的学生用品。
15
回家那天,齐申指指自己身上从医院借的衣服,“给我买件衣服吧!”
救命之恩,一件衣服当然好说,我大手一挥带着人去了菜市场。
齐申看着小摊上五块钱一条的秋裤,二十块钱三条的老头衫愣了好久,他指了指自己,“你带我来这儿买衣服?”
“你知不知道我的衣服都是定制……”
我扶着额头,“怎么?不要,那我们走!”
“诶!我也不是穿不了,就是这。”
我看他,“怎么?”
齐申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太贵了,毕竟队里发的衣服都不要钱。”
“还成吧!这里的衣服挺适合你的。”
齐申,“……”
“差个大蒲扇,我就开业了。”
我低头给他挑着短裤,“开什么业?”
齐申,“东北二人转齐申专场。”
“噗。”我还是没有忍住,齐申这人一路上都在逗我,这次真是忍不住了。
我一向清冷,很久没有笑过,被齐申一逗,眼睛里的疏离瞬间消散开。
好像回到了四年前,没有满腔的心事,头发丝都是放松的。
那个时候有他撑腰,肆意妄为的不行!
“行了行了,买一身就够了,别败家!”
我拍拍手,拿出二十块钱,又给他拎了件老头衫,不得不说,全靠齐申那张脸撑着,穿上老头衫也那么好看。
他嫌热,直接脱了医院借来的病号服,穿上了刚买的汗衫,有力的双臂暴露在众人眼前,那肌肉,绝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我本想走,谁知道齐申拉着我去了菜市场中心,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要的猪头开心。
“苏唐,付钱!”
我看着那么大一个猪头,有点反胃,“你买你的模型干嘛?”
齐申翻了个白眼,“给你补脑子啊!真是!什么都不懂。”
接下来几分钟,我的荷包瞬间瘪了。
“苏唐,鱼头,三十,掏钱。”
“苏唐,豆腐,三块。”
“青菜,两块。”
我看着他跟进货一样的,“行了,别买了,我都不会做。”
齐申两手满满的,“这不是还有我呢!”
“你?”
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五谷不分,下不得厨房的金贵人,怎么可能?
回去的路上,又看到卖锅的,在齐申的坚持下,我忍痛掏钱,每次掏完钱,感觉头更痛了。
回去的路上,我在前,齐申拎着东西在后。
开门的时候,我回头,发现没有齐申,也没管他,推门回家,转过身要关门时,门缝里突然挤进来一个手臂。
“诶诶,疼疼疼。”
齐申指尖捏着一个鲜花镯子,是一朵朵茉莉编成的,小巧精致,香气扑鼻,看到茉莉她愣了一下。
齐申顺势推门,把手镯挂到我耳朵上,香味瞬间萦绕在鼻尖。
还是当年送花人。
16
结果饭还没吃完,齐申就接到了队里的电话,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就收起了痞痞的模样,眼前的他格外的严肃。
他拿着电话进了屋子,半分钟以后随意套了一身衣服出来,“保证完成任务!”
齐申快步走了几步。
“诶。”
他停下,转身,“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刚走了一步,又转身,朝着我笑着,“饭挺好吃的。”
明明走的那么勉强,还非装的那么自在。
门外,齐申捂住后腰慢慢走过去,踩着踏板,车子刚进去,我就跑了过去。
“我也要去。”
“听话,真有事。”
我直接拉了车门上去,“我是你的护工,你说的,寸步不离。”
“你!也得分分什么时候。”
“什么地方你一个病号能去,我不能去?”
齐申没再说话,十分钟不到,就到了面粉厂。
齐申下车急忙步入警戒线内,接过对讲机和消防服。
抬起对讲机,对准嘴巴,声音严肃掷地有声,又成了那个冷冰冰的人,“我是这次救灾的临时指导员齐申,现在开始汇报情况。”
“报告,眼前的面粉厂是个空壳,老板早跑了,火灾是由过期面粉爆炸引起的。”
“面粉爆炸,是面粉颗粒遇明火产生爆炸的现象。”齐申略一思索,“有没有受害者?”
“报告,暂时没有看到,火势太大,有可能是温度太高引起的。”
齐申点头,抬头看了下燃烧的范围,“调四辆消防车,四个方向,加压泵和水带准备好。”
“收到!”
“收到!”
我见的都是齐申没正经的样子,第一次看他工作,除了担心,心里竟然有种自豪感。
知道齐申顾不上他们,两个人乖乖的退到警戒线以后。
谁知道一脚刚退出去。
砰的一声。
废弃的二楼冒出火光,齐申立马走近,“怎么回事,汇报情况!小李!小李!”
“老大!二楼西边窗户有孩子!”
二楼的窗户上,正有两个十岁的孩子在拍打着窗户。
齐申把对讲机往身上一别,拿过面罩,戴到头上,“三个小组注意,一组准备升降机救人,二组继续灭火,三组跟着我。”
说完齐申立马冲进了火场。
“齐申!”
“兄弟!”
两个人都没控制住。
“苏小姐,咱们不能给齐申添麻烦,等等,等等!”
与此同时,几个家长寻声走到这里,当他们看到窗户上的孩子以后,立马要冲过警戒线,此时的消防员都在灭火,警察还没有赶过来,眼看着他们就要跨过警戒线了,我急忙挺身过去。
“各位家长!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我们的孩子在里面啊!你让我们在这儿无动于衷嘛!”一父亲瞪着眼睛朝着苏唐吼。
我伸着双臂,堵着警戒线。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相信消防员!不要进去添乱了,他们已经在尽全力救人了!”
哪有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火里被大火烤着还保持着冷静的,把我往旁边一推,就要冲过去。
“都特么给我滚开!我儿子快被烧死了!”
“您冷…”
静字还没说完,我就被那男人甩了出去,头撞在了石头上,血从头发里流了出来,我痛得捂着头。
身后火光滔天,齐申在里面拼命,眼前的人在吵架,我咬着牙站起来。
正当大家争执不休的时候,我开着齐申的车一个急刹车,车尾瞬间漂移了一下,差一点点就撞到了那两对父母!
重新启动,把车子横起来,挡在警戒线上,从车里出来,对着那个撒泼撒的最狠的母亲,右手成八字掌向外抓住她的右手腕,随之右手旋扭她手臂,同时,左手向下按压,直接把人压到了地上。
这是齐申当初教我的,用来防身,没想到用到这里了。
旁边的人目瞪口呆。
“你,你!”
“都别吵!”我吼,手下的力气没松。
“你们的儿子在里面,我男人也在里面,他是在救你们的儿子!要是为了救乱闯的你们而分心,有个什么好歹的话,我饶不了你们!”
说完往前一推,语气带着狠,“谁敢走近一步,别怪我不留情!”
17
大家瞬间被吓到了。
十分钟后,伴随着第二声爆炸,紧接着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众人转头,看到了火光中的一抹亮色,他们穿越水门,浑身冒烟,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冲了出来。
我拦着父母,“医生快去啊!”
医生急忙跑过去,两个小孩哭的特别大声,看到父母以后哭的更大声了,知道小孩被抬到安全地方,我才放开父母,眼睛急切的扫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我急不可耐,可还是没有踏过警戒线。
半分钟,一分钟过去了,齐申还是没有出来。
“他最先进去的,怎么还没有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想我了?”那么混不吝的调调,人未到声先闻,齐申迈着坚定的步伐从火场里出来,队员急忙上去给他降温。
面罩被他给了小孩,一张脸黢黑,身上的消防服上也脏的不像话,水柱冲到他身上,已经离的很远了,可他竟然被冲的一个趔趄,身上的脏水往下淌,几分钟以后队友帮他脱了消防服,他脸通红,浑身都往下淌着汗,可还是朝着我的位置笑。
队友们要扶着他,他笑着推开,“任务完成的不错,全体注意!”
队员们立马立正站好。
齐申看着他们,“报数!”
“一!二!三!……”
最后一位大声报告,“报告队长,一个不少,全员无伤!”
“收到!”
“处理好剩下的事立马归队。”
众人齐声一致,“是!队长!”
齐申挥手,“解散。”
“是!”
面无表情的男人转身就又换成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对着我勾手。
我此刻再也没有忍住泪流满面。
只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好。”
齐申愣住了,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我是在回应他当时的问题。
“我们和好吧!”
“好!”
这世间意外太多了,我们也是真的错过了太久了。
后来我告诉了齐申那天的事情。
那天的齐申红了眼睛。
他忽然冲过去,用了最大的力气抱住了我,“唐唐,我妈妈让你没了你最爱的人,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后来。
齐申带着我去了很多的地方。
他们年少时,问曾经笑着说想要去的地方。
年少到白头,齐申一直都在履行着自己那时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