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喜欢女人好多年，最后，终于将女人追到手了！

1

小桥流水，青砖石瓦，这座小镇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顾嘉嘉心满意足地举着单反，频频按下快门。

“赵霆这小子眼光不错嘛，能逃到这么个地方来，审美还是有的。”顾嘉嘉嘟嘟囔囔地前往那间名叫“时光”的旅馆。

二十一岁的顾嘉嘉生在北京，长在纽约，外表婉约，内心奔放，文能提笔写隶书，武能公园跳广场舞。这一次回国，她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回来的，目的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来“抓”一个人。

走过弯弯曲曲的青石小巷，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顾嘉嘉看到了那间“时光”旅馆，和手机上的图片对比，完全一致。顾嘉嘉调准焦距，按下快门。

“住店吗？”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大约四十多岁的一个女人，拎着满满两大兜蔬菜瓜果，上下打量着顾嘉嘉。

“啊——对——请问还有房间吗？”顾嘉嘉乖乖地微笑。

女人将顾嘉嘉带进旅馆，“稍微坐坐，我把东西放厨房就出来。”

“不着急。”顾嘉嘉径自东瞧西看，旅馆虽然很小，但收拾得很别致，和古镇的一般家庭旅馆感觉很不一样，在显眼或不显眼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小摆件，能够看得出是从世界各国淘来的。

“是你一个人住吗？”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顾嘉嘉点点头，“我能先看看房间吗？”

女人拿着钥匙带顾嘉嘉上了二楼，楼梯上也摆了许多绿植和鲜花，阳光从楼顶的天窗照下来，暖暖的光晕，让顾嘉嘉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真舒服啊。”顾嘉嘉忍不住多嘴问道：“老板娘不是本地人吧？”

“为什么这么问？”女人打开二楼第一间房。

顾嘉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走近女人，凑到她耳后轻轻嗅了嗅鼻子，“因为——我闻得出来——”

女人没有见怪，也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把窗帘拉开，“这间的采光最好，还有一个小露台，很适合你。”

顾嘉嘉扬扬眉头，做出一副不满意的挑剔神情，“我还想再看看别的房间。”

女人将几个空房间都打开给顾嘉嘉看了一遍，但顾嘉嘉都不满意。

“已经没有其他的房间了。”女人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顾嘉嘉眨眨眼睛，指着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我想住那间。”

女人略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不好意思，那间已经有客人了。”

“我出双倍，哦，不，三倍的价钱。”顾嘉嘉举起三根手指头。

女人轻轻地摇摇头。

“那……”顾嘉嘉低头沉吟片刻，“隔壁的那间让我住吧？”

“那是以前服务员住的宿舍，很小，而且没有收拾过。”女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

“没关系啊，没关系的。”顾嘉嘉用力摆摆手，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变得绯红，“价钱好商量的。”

和女人谈妥了一个不菲的房价后，顾嘉嘉拿着钥匙，兴高采烈地住进了那间只放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的简陋房间，她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儿在房间里转圈，然后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屏息静气地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2

夜里十一点，女人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书，垂头丧气的顾嘉嘉从楼上下来，一屁股坐到女人身边，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几分钟后，顾嘉嘉抬头抱怨。

女人眼睛没有离开书面，“我为什么要问？”

“因为——”顾嘉嘉不知该如何接话，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啊，看到一个明显不开心的人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吗？

尴尬的沉默中，顾嘉嘉肚子发出的“咕噜”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顾嘉嘉难堪地捂住已经饿瘪了的肚皮，女人难得的“噗嗤”笑出声。

二十分钟后，顾嘉嘉埋头在一桌饭菜前，嘴里塞满了食物。

女人给她盛了一碗汤，“慢点吃。”

“阿姨，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顾嘉嘉一副有奶就是娘的谄媚相。

“叫我阿夏吧，大家都这么叫我。”女人静静地看着顾嘉嘉狼吞虎咽。

“我叫顾嘉嘉，叫我嘉嘉好了，或者叫我顾嘉，都行。”顾嘉嘉拍拍鼓起来的肚皮，主动把碗筷抱进了厨房。

“放着我来吧。”阿夏话音还未落，顾嘉嘉就戴上了塑胶手套，手脚麻利地冲洗碗碟。

“白吃了一顿大餐，如果连碗都不刷，我脸皮岂不是太厚了。”顾嘉嘉眉飞色舞地冲阿夏说道：“你可别小看我啊，我在国外的学费，都是靠刷盘子挣来的，我十六岁就独立了，会做很多工作。”

“顾——佳——”阿夏似乎在回味这两个字，心不在焉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顾嘉嘉将碗筷整齐地摆放好，邀功似地推销自己的劳动成功，“看，我用最少的洗洁精，洗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碗。是不是很厉害？”

“嗯。”阿夏淡淡地一笑。

“所以。”顾嘉嘉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之后的几天能不能洗碗抵房钱啊，打扫房间，洗衣服，我都能干，我的钱——只够付到明天晚上了。”

“噗嗤。”阿夏笑得弯下了腰。

陪在一旁呵呵傻笑的顾嘉嘉觉得阿夏笑起来真好看。

每天负责旅馆的卫生清洁工作，以这样的条件，顾嘉嘉得到了继续住在这里的许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顾嘉嘉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隔壁房间还是静谧无声。

3

第二天，顾嘉嘉睡到日上三竿，才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阿夏，中午吃什么——”顾嘉嘉饥肠辘辘地挪步下楼，没看到阿夏，却见到了坐在门口，一脸懵相的赵霆。

系着围裙，正在摘菜的赵霆屁股刚挪开板凳，顾嘉嘉就一个大鹏展翅，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你还跑——”话音还没落，顾嘉嘉就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脚踝尖锐的疼痛让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但她还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了赵霆的大腿。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吧，我看你还往哪躲？”顾嘉嘉涕兮横流地紧紧攥着赵霆的裤脚，手里还拿着一颗芹菜的赵霆拼命提着裤腰，生怕裤子被顾嘉嘉给拽下去。

这间一向安静的旅馆门口，一个满脸通红的男孩被一个满脸泪水的女孩抱着大腿，几个路过的游客不由得驻足看热闹。

阿夏站在不远处，嘴角不由得上扬。

旅馆门口，脚肿得馒头似的顾嘉嘉像门神一样端坐着，不时扭头和屋里的赵霆说话。

“你可以啊，不辞而别啊，你这么做还是男人吗？”

“让我满世界地找你，你不内疚啊？”

“你够能躲的啊，选了这么个地方，你真以为我找不到你是吧，告诉你，只要是我顾嘉嘉想办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呢。”

“啊——轻点——”顾嘉嘉鬼哭狼嚎。

从药店买回红花油，阿夏正用力揉搓顾嘉嘉受伤的脚踝，赵霆看着门外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沉沉叹了一口气。

李洋的电话打来，赵霆接起。

“怎么样，是不是被瓮中捉鳖了？”李洋幸灾乐祸地八卦。

“是你告诉她我在这的吧？”赵霆没有好气。

“哎呦，装装样子得了，别蹬鼻子上脸啊，兄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啊。”

“帮什么帮，帮倒忙吧你就。”赵霆气哼哼挂断电话。

赵霆和李洋是同寝室上下铺，因为平时很聊得来，所以，两个人关系走得很近。去年，赵霆和李洋作为交换生，一起被学校送到纽约一所大学学习半年。赵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顾嘉嘉盯上，从此开始了穷追不舍的追求。

“你到底嫌顾嘉嘉什么，人好，长得漂亮，还那么喜欢你。”李洋对于赵霆一直拒顾嘉嘉于千里之外感到无法理解。

“我嫌她太好了。”

“神经病吧你。”李洋觉得赵霆脑子真的是坏掉了，如果有这么好一个女孩追自己，自己肯定二话不说就立马答应了。

隔着朦胧的纱帘，门外的顾嘉嘉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赵霆将钱包里一张泛黄的照片拿出，这是他偷偷从爸爸抽屉里偷出来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爸爸这个藏在书桌里的秘密，每当一个人的时候，爸爸就会翻出这张照片，盯着看啊看啊，看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整个世界。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赵霆自言自语道。

4

虽然脚瘸掉了，但顾嘉嘉又见到了赵霆，她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赵霆去哪，顾嘉嘉就去哪。

赵霆去菜市场买菜，顾嘉嘉就拄着拐杖跟在后面。

赵霆去厨房做菜，顾嘉嘉就站在门口看着。

赵霆去洗澡，顾嘉嘉就守在浴室门口，然后隔几分钟就喊一喊赵霆的名字，如果赵霆不出声，她就一直喊。

“你别一直跟着我了行吗？”赵霆举白旗投降了。

“我怕你跑了。”

“我不会跑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顾嘉嘉表示对赵霆的信任值为零。

赵霆低下头不说话，顾嘉嘉口中的上一次是在今年春节的时候，赵霆和家里说好了，要留在北京打工不回家过春节，赵霆父母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他们急眼，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他们总会为了给双方父母，家人买什么东西，送多少钱吵得不可开交。

赵霆受够了这样的争吵，他本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在学校待着，可是没想到顾嘉嘉从天而降，从纽约飞到了北京，堵在了他宿舍楼下。

“赵霆，你回北京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霆，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赵霆，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顾嘉嘉跟屁虫似的跟在赵霆身后，不厌其烦地问着这样的问题。对于赵霆的好感，顾嘉嘉是从来不加掩饰的。

在纽约的时候，顾嘉嘉和朋友途经篮球场，看到了正在投篮的赵霆，“同学，你投篮的动作好标准哦！”

就这样，顾嘉嘉堂而皇之地开始了对赵霆的骚扰。

在图书馆，在宿舍楼下，在教室，在学校门口，赵霆总是能“恰巧”的遇到正好经过的顾嘉嘉。

“同学，要不要一起逛街？”

“同学，要不要一起看书？”

“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顾嘉嘉执着的热烈追求，每次都让赵霆抱头鼠窜，李洋曾经感叹道：“这样的巾帼英雄，可遇不可求啊。”

虽然顾嘉嘉有着众多的追求者，但她偏偏要在赵霆这一棵树上吊死，赵霆从纽约回到北京，不告而别让顾嘉嘉很是伤心了一阵，但她很快鼓励自己，没有攻不下的阵地，只有不够勇敢的士兵，所以她收拾行囊，飞到了北京，准备收复失地。

出于对顾嘉嘉的人身安全考虑，赵霆求班上的女同学在女生宿舍给顾嘉嘉安排了一个床铺。

“我不想睡这里。”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顾嘉嘉拉着赵霆的衣角不放。

“那你要睡哪？”

“我要和你睡。”顾嘉嘉的话让赵霆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行。”

“为什么？”

“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顾嘉嘉举手发誓。

赵霆当场想要掩面逃开，顾嘉嘉这些台词都是男生应该说的话吧，他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男生宿舍不能让女生进去。”赵霆苦口婆心劝说。

费了许多口水，顾嘉嘉才答应赵霆去女生宿舍睡觉，顾嘉嘉一步三回头的叮嘱，“明天一早就要来找我，记住了吗？”

“知道了。”赵霆点头如捣蒜。

“别跑，知道吗？”

“知道知道。”赵霆目送顾嘉嘉上了楼。

第二天一大早，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的不是赵霆，而是顾嘉嘉的姥姥，姥爷。

躲在不远处树后的赵霆，看着顾嘉嘉被家人押送离开，顾嘉嘉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不停嚷着：“赵霆，你有种，你等着，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知道为什么接受了多年西方教育的顾嘉嘉说起俗语张口就来，之后几天，赵霆狂打喷嚏，他猜顾嘉嘉一定在心底痛骂了他好几天。

快放暑假，李洋神秘兮兮地捧着笔记本电脑凑过来，“你的女英雄又要杀回来了。”

“啊？”赵霆一头雾水。

“看。”李洋把电脑捧到赵霆面前，李洋不知什么时候和顾嘉嘉互加了微博，顾嘉嘉的微博上，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的照片，特别显眼。

“我说你就从了吧，刘备三顾茅庐也没这么执着啊。”李洋在一旁说风凉话。

赵霆叹了口气，看着微博上顾嘉嘉各种大笑的自拍照，不再说话。

在顾嘉嘉抵达北京的那一天，赵霆坐上了离开北京的火车，世界这么大，总是无法在我想要见到你的时候遇见你，但世界也很小，在我们都没想到的时刻再次重逢。

得益于李洋的见义勇为，通风报信，顾嘉嘉顺利截获了赵霆的躲藏地点，一举将他堵截在旅馆里。

“要不要给你换个房间？”这几天热得厉害，顾嘉嘉的房间没有装空调，阿夏担心她晚上睡不好。

“不用，不用，那个房间挺好的。”顾嘉嘉拖着腮帮子，坐在小板凳上，认真盯着斜倚在沙发上打盹的赵霆。

“不用盯了，他跑不了了。”阿夏打趣。

顾嘉嘉嘿嘿傻笑着，眼睛却还是不肯离开赵霆。

“你这么跑出来，你爸妈不担心吗？”阿夏问道。

“不会担心的，我跟他们说我去姥姥，姥爷家了。”

“那你姥姥，姥爷不担心你吗？”

“我和姥姥，姥爷说我和朋友去旅行了。”顾嘉嘉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看着赵霆。

“他们这么容易就相信你了？”

“当然了，只要再加上一点点小技巧。”顾嘉嘉把自己的手机拿给阿夏看，“看，这都是我这几天拍的照片，然后把我几个好朋友PS到我身旁，每天发给姥姥，姥爷看，他们不会怀疑的。”

接过顾嘉嘉的手机，阿夏看到每一张照片上都放了两三个女孩，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是后期加上的。一张一张的照片看着，阿夏看到了顾嘉嘉和爸爸、妈妈的合影，阿夏看了顾嘉嘉一眼，她还在认真盯着赵霆看。

阿夏翻看着顾嘉嘉手机里的相册，几乎全是她和父母，朋友的合影，看着顾嘉嘉妈妈的照片，阿夏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小山村，在那间破旧的房屋里，一个让她很愿意依赖的姐姐，将护手霜细致地抹到她的手上。

“小霞，冬天要擦护手霜的，不然手就粗糙，不漂亮了，喜欢吗，送你，好不好？”温柔的声音，温柔的笑容，还有那温柔，绵长的回忆。

5

下雨了，淅淅沥沥，屋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

阿夏看着窗外湿滑的街道，一口一口，小酌着自己酿的葡萄酒。

可以听到楼上，顾嘉嘉和赵霆争执的声音。

顾嘉嘉：“我不回去，就不回去。”

赵霆：“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别缠着我了好不好？”

顾嘉嘉：“我喜欢你，就要和你在一起呀。”

赵霆：“可是我不喜欢你呀。”

顾嘉嘉：“你骗人，你明明喜欢得我要命，李洋都告诉我了，他说你日记本上写的全是我的名字。”

赵霆：“李洋这个王八蛋，偷看我日记。”

顾嘉嘉：“你看，你看，承认了吧。”

阿夏想到前阵子赵霆找来的时候，他推开门走进来时，自己差点没有认出来。

“姑姑。”赵霆低声唤道。

有几年没有回家了，记忆中的赵霆还是初中生的模样，和眼前这个大小伙子完全对不上号。

给赵霆铺床时，阿夏问道：“你怎么想到来我这了？你爸爸知道吗？”

赵霆摇摇头，“我瞒着他来的，姑姑，你打算一直不回家吗？”

阿夏失神地拍打着手里的枕头，她哪还有家可以回去，高中毕业那一年，为了上大学的事情，她和家里彻底闹翻了。

爸爸拍着桌子冲她发火：“你也要去北京读书，你一个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做什么，浪费钱，你看你大哥，在北京混了那么多年，还不是回来了，你还不如早点嫁人。”

“我要读。”阿夏梗着脖子不服软。

大哥在北京读完大学，工作了几年后，最终还是选择考了家乡的公务员，过起了朝九晚五的安稳生活。

二哥不是读书的料，早早进入社会打拼，前两年把家里的老底都用上，在县里买了一套房子。

“你要读自己想办法去，我和你妈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爸爸把茶杯扔在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阿夏去找大哥借钱，大嫂指桑骂槐地一通羞辱，让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想出去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是吧，心气高，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别到时候怎么出去的，还怎么滚回来，那就丢人了。”

前几年爸爸、妈妈相继去世，大哥和二哥各过各的，那个故乡，早已经没有她的家了，也没有记挂她的人了。

“阿夏，我也要喝酒。”顾嘉嘉气呼呼地坐到她身边，满满地倒了一杯酒，咕咚咕咚灌下去了。

“怎么了？又吵架了？”

“阿夏，有些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真是太奇怪了。”顾嘉嘉靠在阿夏怀里，一脸的委屈。

“嘉嘉，你和赵霆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合适。”

“阿夏，你在说什么呀？”顾嘉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阿夏。

“你家境那么优越，父母在国外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姥姥姥爷在北京也能为你找到很好的工作，你的人生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许多人奋斗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赵霆不一样，他什么也没有，非但一无所有，还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他无法像你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你们在一起，最终只会痛苦的。”

“阿夏，你怎么知道……”顾嘉嘉看着阿夏，觉得她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窗外小雨绵绵，阿夏给顾嘉嘉讲了一个长长的爱情故事，关于顾瑶和赵方的爱情，他们的开始和结束。

“你是说我妈妈和赵霆的爸爸，他们……”顾嘉嘉从未想过，除了爸爸，妈妈竟然还如此用力地爱过别的男人。

阿夏看着眼前的顾嘉嘉，很想告诉她，许多许多年前，她们就已经见过了啊，在北京读大学的那四年，顾瑶负担了阿夏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阿夏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了顾瑶，她只是拨打了那个顾瑶之前留给她的电话号码，却没想到真的接通了，顾瑶听完阿夏的话后，二话没说就让她去北京读书，在大学宿舍里，顾瑶像妈妈一样帮阿夏铺好床褥，整理行李。

拉着阿夏的手，微笑着对寝室的其他女孩子说道：“以后我们小霞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在大学的操场上，顾瑶搂着阿夏的肩膀，“你看，这个操场是不是很大，只要你继续向前走，你会看到更大的世界。”

“我一定会加倍还你这笔钱的。”阿夏哽咽着说。

顾瑶轻轻摇摇头，“如果你想报答我，那就答应我，今后一直勇敢的，按照自己心意活下去。就当是，代替赵方，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

“你——心里还有我哥？”阿夏试探着问。

顾瑶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当然，他一直在我心里。”

“你——不恨他？”

“为什么要恨？不爱了，就一定要恨吗？”顾瑶笑着拍拍阿夏的肩膀，“我不会再爱他，但也不会恨他，我希望他幸福，和我一样幸福。”

说话间，陈嘉抱着还不大会走路的顾嘉嘉，远远的站在跑道那端，冲顾瑶挥手。顾瑶笑着跑向他们，摇摇摆摆的顾嘉嘉扑到顾瑶怀里，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成为了阿夏记忆中最为幸福的一幕。

大学毕业后的阿夏一边工作，一边考研，她拼命地攒钱，为的是能够在申请下国外的大学后，有足够的学费。工作几年后的阿夏，成为了家里的“明星”，每次她回家，都会围拢不少亲戚，村民。

“有男朋友了吗？”

“一个月挣多少钱呀？”

“还不打算结婚啊？”

这些当年盘问赵方的问题，一一落到了阿夏的头上。阿夏没有结婚的打算，因为她还没有遇到足够让她心动的男人。

妈妈总是催她，“马上就三十了，再不结婚都成老姑娘了。”

二哥找阿夏借钱，“我和你嫂子最近准备盘下一个店，能不能借哥二十万。”

“我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你先拿五千去用。”阿夏抱着托福的书，咬着嘴唇，狠心拒绝了。

“你打发叫花子呢，不想借算了，真是没想到，出去混了几年，就变得这么没良心。”二哥骂骂咧咧，自此对阿夏没有好脸色。

阿夏去了英国后，妈妈时不时会在电话里提让阿夏汇点钱回家，阿夏知道一定是二哥在背后撺掇的，“妈，我现在的生活费还要靠打几份工来挣，我真的拿不出什么钱，你和爸等我毕业了回国，我挣钱养活……”

阿夏话还没说，就听到二哥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骂道：“等你毕业了，爸和妈还能等到那一天吗，白眼狼……”

旁边响起大哥劝阻的声音：“算了，小霞一个人在国外也不容易……”

阿夏忍着眼泪挂断电话，那个鸡飞狗跳，永远将人往泥潭里拖的家，她一想到就会觉得绝望，阿夏越来越忙，她很少再接家里的电话，她真的看到了更多精彩的世界。

她利用闲暇去了许多国家，她见到了更多的人，看到了更多的风景，她将欠顾瑶的钱汇给顾瑶时，顾瑶对她说道：“真为你高兴，你拥有了自己的人生。”

在美国旅行时，阿夏和一个年长自己二十岁的美国人相爱了，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确信的另一半，就好像顾瑶找到陈嘉一样。但是当她带着爱人回到家里时，却被爸妈赶了出去，村里人也闲言碎语，说阿夏在国外傍了个有钱的老头，丢人现眼。

因为爱情的缘故，阿夏和家里最后一丁点的维系也彻底斩断了，阿夏和她爱的人定居在了美国，在那里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为幸福的岁月，直到爱人因为一场疾病去世，阿夏才重新回到中国，她选择了江南小镇，在那里开了一间客栈，读书做菜，旅行画画。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镇上最优雅的老板娘，可只有阿夏知道，自己今天所能拥有的一切，都是源自多年前，那个画着精致妆容，有着温暖笑容的女孩留给她的勇气。

阿夏每年都会汇钱给大哥，但大哥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她，“阿夏，既然你彻底离开了这个家，选择了自己的人生，就别再来干扰我们的生活了。”

6

听完阿夏的故事，顾嘉嘉许久没有做声。

“你说得不对，这个世界上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相爱不相爱。”顾嘉嘉突然很大声地说道。

“嘉嘉，我只是担心你会后悔，像你妈妈那样，经历过那些痛苦之后，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如果她最开始遇到的就是你爸爸，那……”

“阿夏，你不懂，你从来不懂妈妈要的是什么——”顾嘉嘉跑出了房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阿夏和赵霆在旅馆等任性的顾嘉嘉回来。

“真的是顾嘉嘉先追你的？”阿夏问道。

赵霆望着旅馆外的小路发呆，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在爸爸的抽屉里发现了顾瑶的照片，照片上的顾瑶漂亮，淡然，一点不像他的妈妈那样，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暴躁样子。

原来，爸爸爱的是这样的女孩啊，赵霆慢慢长大，从爷爷、奶奶和亲戚的口中，他对顾瑶知道得越来越多，他们说顾瑶嫁给了更有钱的男人，无情地抛弃了爸爸，但赵霆不相信，因为爸爸每次凝望照片时的眼神，那么安宁。

在赵霆上大学报道的前一夜，爸爸和他讲了自己和顾瑶之间的所有故事，“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女孩，就用尽全力去爱，不要像我，以为自己是被伤害的那个，其实自己才是伤人的那个。”

世界太大，找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很难，但缘分很巧，赵霆在纽约读大学的时候，看到了多年来一直存在于他脑海中的顾瑶，那个活生生的顾瑶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和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时光没有带走她的任何东西，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精致。只是顾瑶并没有在意他，她眼中全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顾嘉嘉。

于是，有意无意的，赵霆便会遇到顾嘉嘉，他只是想多找到一些顾瑶的影子，却不成想在顾嘉嘉面前，他很快溃不成军。

本想着回国的日子将近，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可没想到，顾嘉嘉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表白，赵霆每每看到顾嘉嘉，就会想到爸爸和顾瑶的故事，他总会想起爸爸的那句话。

“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是自私地以为情难自禁，爱情会战胜一切，可是我忘记了，自己根本是个连自己生活都无法驾驭的人，怎么能给她幸福呢，最终事实证明，我真的输了，但最让我难过的是，连累她和我一起一败涂地。”

怎么能让爱的人陪自己一败涂地呢，赵霆便开始了无休止的逃跑。

“天快黑了，你去找找她吧。”阿夏递给赵霆一把伞。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赵霆兜兜转转，最终在江边的乌篷船里，看到坐着发呆的顾嘉嘉。

“赵霆，你老实说，当初你漂洋过海去纽约，真的是为了求学吗？”顾嘉嘉看也不看坐到自己身边的赵霆。

“是啊。”赵霆嘴硬，其实他那时听说顾瑶一家移民纽约时，脑子里就不时冒出想象在纽约见到顾瑶会是什么情形，当他真的见到顾瑶，见到了他爸爸牵挂了一生的女人时，却没想到会横空杀出一个顾嘉嘉。

“虚伪——”顾嘉嘉撇撇嘴，“我漂洋过海来这里，就是为了——”顾嘉嘉凑到赵霆面前。

赵霆心虚地把脸扭到一边，深怕顾嘉嘉说出什么让人脸红的话。

“睡你。”顾嘉嘉果然不负期望，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老说这种话，羞不羞。”赵霆心里暖暖的，脸上却还是一副冰山样。

顾嘉嘉轻轻挽起赵霆的胳膊，“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不是我爸爸和妈妈的亲生女儿，我是他们领养的。”

“什么？”赵霆不可思议地望着顾嘉嘉。

顾嘉嘉看着江边夜景，告诉了赵霆，关于顾瑶和陈嘉的爱情故事。

顾瑶和陈嘉结婚后，顾瑶父母也提出了希望有一个孩子姓顾的希望，陈嘉虽然是家里的独子，但他并没有介怀顾瑶父母的希望，“不管孩子姓什么，都是我和瑶瑶的宝贝。”

陈嘉的父母也并没有干涉，他们甚至多次讨论，生男孩和生女孩，应该叫什么名字好听，但是两三年过去了，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多次检查之后，证明是顾瑶无法生育，这对顾瑶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提出和陈嘉离婚，可是陈嘉却不肯答应。

“没关系的，比起孩子，我更在乎的是身边有没有你的陪伴。”在陈嘉的坚持下，他们领养了一个医院的弃婴，也就是顾嘉嘉。

虽然陈嘉不介意有没有自己的孩子，但顾瑶却一直努力，想要为陈嘉生一个孩子，她四处看医生，可是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在顾嘉嘉十岁的时候，顾瑶和陈嘉移民美国，但陈嘉在美国的生意却不是很顺利，原本富足的生活，渐渐变得有些捉肘见紧，更不幸的是，在一次身体体检时，陈嘉被查出了患了脑退化，陈嘉的记性开始越来越差，顾瑶工作之余，还要照顾顾嘉嘉，担心陈嘉的日常生活，顾瑶过得很辛苦。

“接下来，你是不是认为他们会争吵，会离婚，他们的爱情会死亡？”顾嘉嘉反问一旁沉默不语的赵霆。

“因为这个时候，我妈妈在美国一家公司已经做得很成功了，她有许多追求者，那些追求者条件优厚，而我爸爸却成了一个丢三落四的糟老头，和我妈妈一起出去，别人都不会认为他们是夫妻。”

顾嘉嘉躺到船舱里，仰头看着天空，“我妈妈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爸爸，她总是和爸爸在一起，不论出席什么场合，她都会带着爸爸，并且把爸爸隆重地介绍给她的朋友。

“她的目光永远在爸爸身上，爸爸看书的时候，她会看着爸爸的脸，爸爸散步的时候，她会搂着爸爸的胳膊，爸爸浇花的时候，她会坐在椅子上，看着爸爸的眼睛，爸爸睡觉的时候，她会紧紧拉着爸爸的手。”

“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跟在你身后，总喜欢叫你的名字吗？”顾嘉嘉闭上眼睛：“因为妈妈就是这样和爸爸在一起的，妈妈说不管生活最后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忘记我们当初为什么会爱上这个人。妈妈还说如果真心的爱一个人，就早一些告诉他，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钟，他是否还记得你。”

看着自言自语的顾嘉嘉，赵霆终于明白顾瑶要的生活和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从来都不是钱的问题，这是顾瑶常对赵方讲的一句话，赵方一辈子也没能明白顾瑶的心。

顾嘉嘉感到唇上冰凉一触，她睁开眼睛，赵霆距离她只有一指的距离。

“顾嘉嘉——”赵霆伸手捧起顾嘉嘉的脸庞。

“做什么？”

“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

“让你睡我。”

“真的？什么时候？”顾嘉嘉一激动，亲到了赵霆的嘴唇。

“就现在。”赵霆就势想要吻住顾嘉嘉。

顾嘉嘉向旁边挪了挪位置，“那你躺下来。”

赵霆躺到顾嘉嘉身边，顾嘉嘉握住赵霆的手，闭上眼睛。

“就这样？”

“嗯，就这样——不然你还想怎么样？”顾嘉嘉反问。

赵霆闭上眼睛，微笑：“就这样，挺好。”

雨夜里，乌篷船中，顾嘉嘉枕在赵霆的肩上，“妈妈，睡了最爱的人，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赞了。”

赵霆紧紧握着顾嘉嘉的手，“爸爸，但愿我会比你更勇敢。”

虽然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要夺目耀眼，但遇到顾嘉嘉的那一刻起，赵霆便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无法许诺顾嘉嘉一个璀璨未来，也努力让她一生在自己的爱护中从容微笑，优雅老去。

7

“时光”旅馆中，阿夏在电脑前视频。

“放心吧，赵霆会照顾好她的。”

视频里，顾瑶虽然看起来有些担心，但还是释然地笑了起来。

“麻烦你了，小霞，顾嘉这孩子有时候很任性，性格又很冲动，你帮我多照顾她。”

“嘉嘉很好，我很喜欢她。”阿夏想了想：“嘉嘉的弟弟叫什么名字呢？”

“陈遥，遥远的遥。”顾瑶将摄像头扭到另一边，阿夏看到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正在陈嘉怀里玩积木。

“真可爱。”

“是啊，生他的时候，我可累坏了，但是现在看来，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顾瑶一脸幸福地望着身后的父子俩。走过了大半生，顾瑶从未对自己的选择有过丝毫的后悔。

顾嘉嘉那个疯丫头常常搂着顾瑶的脖子问：“妈妈，你怎么总是这么优雅，从容啊？”

“因为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心里总是安定的。”

阿夏看着镜头里，大洋那一端的一家人，温馨如诗，心里默默念着顾嘉，陈遥。

大哥，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人生，你还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如今生般狼狈和不甘吗？阿夏看着桌上的相框，抚摸着自己此生挚爱的笑脸，默默对电脑屏幕上的顾瑶说了一声：“谢谢你，让我有足够的勇气，不后悔地走完了我的前半生。”

8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小毛头弟弟，特别可爱。”顾嘉嘉打开手机，给赵霆看自己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我妈妈生我弟弟被医生认为是一个奇迹，特别大特别大的一个奇迹。”顾嘉嘉夸张地比划。

“我们在一起也是一个奇迹。”赵霆看着眼前这个，漂洋过海把自己打包送来的珍贵礼物。

“赵霆。”

“什么？”

“你就是我的奇迹。”顾嘉嘉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