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一点都不懂鱼的客人,才是最需要被照顾的客人
撕开上面贴着六折,请尽速使用贴纸的保鲜膜,保丽龙盒上是一尾眼睛些微凹陷的吴郭鱼。「如果知道你要留下来吃饭,我就不买吴郭鱼了。」友人说。
「那你要买什么鱼?或说你家这家超市有什么好买?」我回。知道他常去连锁超市,能买的也只有鲑鱼秋刀鱼旗鱼。
「不买鱼吧。要不然,你跟我要去哪里买鱼才好?」
「市场呀。你为什么不在市场买菜?」我回,他熟知我在市场卖鱼,还问这种笨问题。但他不用回我,我也知道他嫌市场脏臭,卖的人服务态度不一定好,等待排队时也没有请支援收银。
「没空咩。每天下班都几点了哪有空。」早市的营业时间早上6点到中午12点。他要上班不能去。如果他下班要赶去黄昏市场,买一尾鱼、半斤肉、几样菜,得凭运气,要不塞车要不找停车位找到疯。
「阿伦你知道吗?黄昏市场居然7点就收了。」他说。我当然知道,黄昏市场是黄昏后收市。的确,没有时间去市场买菜。假日?睡饱比较重要。如果我今天不是卖鱼的,我也不会请大家多逛市场。好市多、网络直播,有太多方式可以买菜买鱼,何须特地穿上耐脏的鞋,又何必忍耐市场的热?
浓缩附近饮食习惯的美味聚集地
不过,菜市场浓缩了附近区域的饮食习惯,很在地的。我曾经卖鱼,短短十公里的路程,两地的饮食习惯截然不同。
市区人大多长居此处,且经济条件都不错,这里卖鱼得选择多样化,有苦过来的农民习惯吃的多刺的鱼,也有大家庭得卖大条无刺的鱼。然而,太平是个新兴的住宅区,卖的鱼只要无刺、好煮,鲑鱼鳕鱼吴郭鱼变成热卖三宝。
我作为鱼贩出道时26岁,年轻人的独特卖点就是年轻顾客,但菜市场的年轻顾客却少之又少。为了这年轻的客群改变鱼摊,首先得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来市场?没专业知识怕丢脸,没关系,到我的鱼摊,我会细细讲解。用家庭成员的年龄,有小朋友的家庭,鱼会帮客人处理到没有刺。甚至,是迁居至城区的外地年轻人,我也会因他们故乡盛产什么推荐什么。
看起来一点都不懂鱼的客人,才是最需要被照顾的客人。把新手教好,走出买鱼新手村,绕了一圈,才会知道本摊的好。不用怕在市场被坑,只需要多问一些就好。被坑是怕价钱不对,但先说出自己料理的需求与预算,摊商会给客人最好的安排。
去早市找找居住地专属的「家乡味」吧
我曾遇过有一位刚嫁来国内的日本太太,我不会日语,她中文也不太好。她说起自己家乡在九州,与市区的饮食习惯有点不同。家里人喜欢吃灰色的鱼,她却很少吃这些,只是煮给家人吃。
她操着日本口音说salmon,我问他要change吗?她说你有什么?我猜她要的是竹荚鱼,大尾的竹荚鱼。那是她家乡盛产的鱼,虽然我知道国内的竹荚跟日本的关竹荚味道有差,但应该多少能解她思乡之愁吧?她拿了几尾,我问说要帮忙杀吗?她说不用,要拿回去生食。「不能生食喔。」不是因为鲜度不够,而是油度差了些。
隔天,她给我看她家的晚餐。白菜卤、红烧狮子头、煎鲑鱼。相片的底部还有一小盘鱼,是那尾竹荚鱼的尾部。清澈酱油里,几片刻着樱花的红萝卜与葱白细丝,小小的盘是她家乡的味。
「你孩子有吃吗?」我问,「有呀,但都得我挑挑呢。麻烦。」她手在鼻子前面挥,边挥边笑。
跟九州的家乡味还是差了些,不能生食。然而,菜市场的鱼摊——不只鱼摊,什么摊都是那个地区的家乡味。
别说去菜市场不知道要去哪摊买,得先去、先买再说。不用早起,假日十点到早市,不会太晚,假日的摊贩会等待客人晚起,准备好大大小小的保鲜盒与购物袋,去早市找找居住地专属的「家乡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