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案真凶还有可能落网吗?
2023年12月22日,清华投毒案受害人朱令病逝。此时,距离她最初被投毒的1994年,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个年份,投毒者依然逍遥法外。
对于“未破案”,北京警方给出的解释是:
因从朱令令出现中毒症状到公安机关接报案件,时间已近半年,相关场所没有监控设施,犯罪痕迹物证已经灭失,尽管办案人员尽最大努力,采取了当时能够使用的各种刑事侦查措施,仍未获取认定犯罪嫌疑人的直接证据。
可见,“证据灭失”是此案未破的关键。
令全国人民都感到极为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当时朱令身边唯一能够接触到铊盐的室友孙维,是否是本案的真凶?有刑侦专家指出:嫌疑人不承认、直接证据又不足,公安部门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不得不在遗憾中结案。
我们有生之年,真的等不到真凶落网了吗?
为什么投毒案难以侦破?
有人说,“投毒”是最难侦破的案件之一。这是因为,所有投毒案都有一个跟其他杀人刑事案件截然不同的特点——
所有的投毒案件犯罪过程呈现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作案人投毒的过程,也就是犯罪的过程;第二阶段是被害人中毒的阶段,也就是产生了损害结果的阶段,两个阶段的因果关系就是毒物引起了被害人的中毒甚至死亡。
也就是说:
在投毒案件中,作案人与被害人在整个犯罪过程中没有直接接触,没有我们传统理论上的发案现场。
最终呈现在警察面前的是被害人中毒死亡的现场。所以,在现场勘查的时候,能够提取到的关于作案人的客观物证很少。
因此,“投毒”被称为“最隐秘的杀人方式”。
青少年时期的朱令
因此,“证据灭失”不是朱令中毒这一个案件中发生的情况,而是一切投毒案当中往往广泛存在的现象。
正是这种现象的存在,导致很多投毒案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比如,被称为“世纪悬案”的“格力高•森永投毒案”,这是1984年发生于日本的一桩大案,犯罪分子于超市的儿童零食中广泛投毒,却至今抓不到真凶。如今我们可以在盐田武士的小说《罪之声》中得到此案详尽的细节,但这部小说对于案情和凶手的部分都是虚构的,因为这位当初把整个日本掀翻的投毒分子太难抓了,此生此世,他可能就此消失于人海,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他是谁。
然而,朱令案与“格力高•森永案”截然不同。虽然投毒案往往难度很大,但朱令案并不属于难以侦破的类型。
朱令案,不难找到嫌疑人
最难侦破的投毒案,有如下特点:
所使用的毒物容易获得,取得途径较为广泛;
无恩怨动机,随机投毒;
投毒地点是开放地点,人流量大,且无法一一确认经过人群的身份。
中国古代小说《聊斋志异》中,就有这么一桩很典型的随机投毒的例子:一个老汉做了几个饼,饼里加了老鼠药,又把饼扔在了某村村口某处。一个贫苦的女人捡到了饼,拿回家给几个孩子吃,导致一家人殒命。像这种完全没有犯罪动机的例子,便是极难侦破的。《聊斋志异》将之归结为宿世孽债,今生来还,用超自然的力量来解决了这桩案子,否则还真是难办。
而大家读至此处不难发现:朱令案属于容易被侦破的投毒案。
从所使用的毒物入手进行侦破:铊盐的来源渠道非常窄。
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入手进行侦破:清华在校学生,社会关系非常简单。
投毒地点:受害人长期生活的地点,被确认是在宿舍中被投毒。
有以上这三方面的确凿证据,锁定嫌疑人并不难,这就是为何孙维很快成为被公安机关认定的嫌疑人的原因,且这么多年以来,在网络上,被网友们广泛认定为真凶的原因。
父母陪伴朱令在家中复健
朱令案真凶的心理画像
根据心理测试问卷锁定真凶,你相信有这种侦破方式吗,这种侦破方式靠谱吗?
“没有关键证据,无法刑讯逼供,只能放人”成为朱令案让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的关键。可在实际操作中,由于投毒案的凶犯迥异于其他类型的杀人刑案凶犯的心理,具有特别的心理特征,经常使用“心理测试”这种方式进行侦破。
投毒案凶犯有什么样的心理特征呢?
作案人在作案之间,有一种累积的、长期的情绪积累过程。制定杀人计划、获毒、藏毒、寻找投毒时机是一个持续一段时间的过程,同时伴随着跟受害人之间的一系列互动,这种新的互动,会加深情绪积累,最终促使作案。
这个“情绪积累过程”,可以参考复旦室友投毒案中,凶手林森浩跟受害人黄洋的互动:
有多位证人表示,黄洋平时表现得比较强势,喜欢炫耀自己。他说话直接,有时候会无意伤害别人而不自知。黄洋会和林森浩开玩笑,比如拍拍他的肩膀,喊他“屌丝”等男生之间的调侃。
有同学评价说:“林森浩更注重自己的未来发展,而黄洋更喜欢看国外电影,追求一种比较文艺、有感觉的生活。”
黄洋有时候会暗示林森浩不注重生活品质,但这并不是嘲讽,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林森浩之间的关系很好,所以可以开这种玩笑。
这在很多人看来,这种程度的“伤害”,或许根本不构成“伤害”,至少,距离必欲杀之而后快的欺凌程度还差的很远。但是非常不幸,黄洋遇到了林森浩——一个有着非常典型的投毒犯心理的人。
投毒者为什么会投毒呢?请记住这样一种投毒犯的典型心理——
“心理弱势”!
“心理弱势”,是投毒犯的标志性心理。让我们来看这样一些投毒案例——
2020年游族网络董事长林奇被同事投毒害死:受害人是游戏天才、百亿公司创始人,同时,副总裁赵骥龙也同样被投毒,只是侥幸留命;投毒者徐垚事业发展不顺利,由于公司亏损,所以退出了林奇的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徐垚被捕后坚持零口供,死咬牙关也不透露任何信息,这也导致林奇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在朱令一案中,投毒者也是始终牙关紧闭,导致病情一再被延误。
2015年内蒙古赤峰市第二医院副主任医师投毒案:受害人是放射科主任,投毒者本有望升任主任,却在选举中落败。
2013复旦舍友投毒案:受害人性格阳光而强势,投毒者性情阴郁。
以上几个例子,都发生在高知、高能的人群中。投毒者隐藏很深,有的公认性格温和,有的对受害者热情有加,有的被所有人认定是好人。然而,他们都有一种共同的投毒者人格——
心理弱势+自命不凡+隐藏自我。
事隔多年,真凶还能被锁定吗?
如今,证据会比30年前更加不足,假如重启侦破,真凶还能落网吗?
唯一的可能性是真凶承认自己犯罪。
可是,以上说过了,投毒犯的心理是无比强大的,她绝不可能主动招认自己投毒。
在绝对避免刑讯逼供的情况下,应用心理问卷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测试,有可能会打开案件的缺口。
心理测试问卷被广泛应用于投毒刑案的侦破,而针对嫌疑人的每一份心理测试问卷,都是根据案件的情况精心设计的、独一无二、仅用一次的。
杀人案的心理测试问卷,往往聚焦于现场的互动。比如:对杀人现场的一些细节的回忆。
而投毒案的心理测试问卷,往往聚焦于长期的情绪积累阶段,聚焦于犯意的形成。因为投毒案的本质,往往是投毒者对外进行自我防卫的错误手段。
在某种情况下,在预先知道要做心理测试的情况下,投毒者往往会训练自己通过心理测试问卷的考验,通过预测问卷内容,设计正确选项,让自己多次适应问卷等方式,让自己的心理画像“不像投毒者”。他们会成功吗?
朱令与母亲朱明新在家中,摄于2019年
江户川乱步的小说《心理测试》,就书写了这样一个凶犯刻意训练自己,以便让自己的问卷答案绝对“不像凶手”的故事。凶手认为:测试所考察的内容,一个是联想的内容,另一个是反应的时间。比如提问关于花盆的联想,因为凶手是从花盆中拿走了钱,所以回答“钱”会比较像是凶手,回答“陶瓷”则不会。然而由于花盆中藏有钱已经是被公开的事实,所以凶手毫不犹豫地回答了“钱”,回答“陶瓷”则有刻意隐瞒的效果。在应答时间上,假如跟凶案有关的问题都回答得慢半拍,则比较像是凶手,为此,真凶也刻意训练自己很快地回答上来。
但是,尽管他自以为太天衣无缝,还是被明智小五郎一眼认定:他就是凶手。
“昨天的联想测试中隐藏着八个关键字词,而你都顺利通过了。实际上,甚至有些过于完美。若心中无事,也不会回答得如此圆满吧。那八个字词,都画了圈。就是这个。”明智说着向他展示了记录纸:“不过,你回答这些字词的反应时间,都会变得很快,虽说只比其他无意义的字词快一点。例如,听到“花盆”回答“松',只花了0.6秒。这种直线式的反应还真少见啊。在这三十个字词中,或许最容易联想的首先是“绿”对“蓝',但你连回答如此简单的词都花了0.7秒呢。”
那么朱令案的唯一犯罪嫌疑人、清华高材生孙维,能通过这场心理测试吗?
对测试结果的预测
实际上,那么多年以来,孙维的行动可以证明:她对于犯罪学的研究,远远比不上江户川乱步《心理测试》当中的主角蔀屋清一郎。
就连非犯罪专家、跟公安刑侦毫无关系的记者,都在她身上闻到了犯罪的气息。
请看网络上的一段被广为流传的内容——
我是凤凰卫视的一名职员, 有幸和孙维在北京见面了4个多小时。
那次和孙维预约采访,一见面,她就要求签“保密协议”。大家来前,也略微了解了一些,所以不是很惊讶。
然后,就开始了“聊天”。
公平地讲,孙维蛮随和的,怎么看,也不像那种能杀人后无动于衷的人。
起初,我们还是比较同情孙维的,因为她的确显得很无辜,而且说得很有条理,激动处还开始哭泣。
但我们总觉得怪怪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反正觉得她像是在演戏,有点生硬。
慢慢地,我们发觉了,只要和案件无关的情况,孙维回忆得非常详细,甚至她在几年前一次心情不好去了什么地方,当时的天气是什么样子,休息的大树什么样子,都很细。
但是一涉及案情,孙伟就理直气壮,例如剧组最关心的是到底谁能接触到铊,孙维就含而糊之地说:那一瓶子溶液就放在桌子上,谁都能动,而且我哪知道那是有毒的啊……
到最后,我们剧组所有人都感觉孙维就是凶手。
她也发现了和我们话越来越不投机,最后拒绝继续接受采访,并要求刚才的谈话不得公开, 随后便和哥哥、丈夫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