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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大师”沈巍传:一个热爱读书的孩子,是如何被逼到流浪的?

作者 :楠惠 2023-12-16 01:25:31 围观 : 评论

讲述 / 沈巍 撰稿 / 刀刀 编辑 / 丑丑


沈巍,1967年生于上海。喜欢读《左传》《尚书》等古典书籍,喜欢艺术。流浪26年,网友称他为“博学流浪汉” “网红流浪大师”。

我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

我有父母,有弟弟妹妹,却独自在上海的街头流浪了26年,翻垃圾箱捡拾人们的废弃物作为生活来源。

我最大的爱好是看书,却被人当作精神病。

当夜幕降临,城市的万家灯火依次点亮,家家户户飘出饭菜香,团圆的笑声从窗口传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我开始一个一个地翻垃圾桶,寻找可以再利用的东西。

我是在躲城管,和他们错峰上班,以免被他们驱赶。

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我都会翻垃圾箱到凌晨。我看着这座城市入睡,又看着它醒来。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它深夜的街头是什么样子。

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五十二年,它却一刻也不曾属于过我。

上海越来越美,楼越来越高,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我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天蒙蒙亮时,我会到桥下去睡一觉。或者,把捡到的垃圾拿回我短租的小房子里,睡一觉,再起来看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今年五十二岁,命运多舛。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爱好,就是看书。

每月捡垃圾攒下的钱,我都买了书。书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知音。

上海太大了,我选择杨高南路地铁站作为我的“据点”。

我喜欢在路灯下看书

2018年12月的一天晚上,十点多,我坐在一个弄堂的路灯下,背靠着灯杆看《尚书》。

一个40多岁的男人,从我前面走过去。红头发,穿红色运动鞋。他走过去,又很快倒回来,问我在看什么书。

我很烦看书时被打断,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他。

他让我聊聊书的内容。这本书的文字很古奥,很难一两句解释清楚。

我简单讲了两句周公,他拿出手机对着我拍。

他说他是山东人,是烘焙师,来上海开食品展会。拍完视频,他问我:“需要什么帮助?”

我说:“什么都不要,我过得很好。”

今年,也就是2019年3月初的一天上午,我正忙着分拣废品,去年有过一面之缘的 “烘焙师”又来找我,让我讲几句对稻盛和夫的看法。

我并不喜欢稻盛和夫,但他有些理念应该来自于中国文化,我就说了些自己的看法:

“比如他说开始做事的人很多,坚持到最后屈指可数。我们古人叫‘善始者众,善终者寡’。”

“他还说人成功之后要多想想别人。古代有个大官,妻妾都在家里编草鞋卖,常人来看,为了多赚钱很正常。孔子知道后说,‘这不对,因为你不是一般的人物,你的妻妾织草鞋赚钱,那就是与民争利。’稻盛和夫也有不与员工争利的言论。”

“烘焙师”用手机录完我讲的这些就走了。

我喜欢看古典书籍


又过了三五天,我正在整理垃圾,一个帅气的小伙走过来,站在旁边看了我一会儿,说:“您说的‘不与民争利’实在太精彩了!”

我以为他是“烘焙师”的朋友。他说自己是律师,留下名片就走了。

还有杭州的两位先生,30岁左右。一定要我跟他们走,说我这样太辛苦了,他们有房子给我住,保证我幸福……

每天都有很多网红来打卡


3月中旬,我的生活全乱套了,越来越多的人跑来围观我,拿手机拍我。不管我在拣垃圾还是看书,都有百八十人围着,弄堂的路都被堵死了,惊动了街道和警察。

这些年轻人都说是网上看到了我的视频,专门来看我的。

走在路上都有人拦住我合影


他们要我对着几十部手机,不停地讲自己看过的书,聊《尚书》、《国富论》、讲《三国》、《论语》、谈乌托邦和大同社会。

我租房那个小区,以前没什么人跟我打招呼。现在我一出门,就有人跑过来,拿着手机问我:“这个人是不是你?”

还有日本、新加坡、加拿大的人通过上海的朋友来求证我是不是真的。我在上海流浪了几十年,无人问津,没想到因为喜欢看书,突然就火出国门,走向世界了。

而我有家不能回,最终流浪街头,也是因为爱看书。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很多人围观,扰乱了我的生活


我外公姓沈,江苏盐城人,上世纪30年代初,30岁的外公孤身一人闯上海,在稻草行做店员。

1937年卢沟桥事变,江苏沦陷。外婆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我妈,到上海和外公团聚。

外公性情温和,外婆性格强势,家里都是她说了算。我妈上海师范大学毕业后,做了中学老师,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父亲。

我父亲姓彭,从江苏常熟考到大连海运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中国远洋运输公司上海分公司,在远洋货轮上当大副。

父亲大部分时间在海上漂泊,一年会有几个月时间与家人在一起。

外公1959年因病去世,父亲和母亲结婚后,外婆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

外婆和父亲都很强势、暴躁。父亲在家的日子,两个人常常会有争吵。

外婆担心外公家的香火断了。我出生前,外婆心里已有计划:要是男孩就要姓沈。

我出生时,父亲正好在远洋轮船上。外婆以“沈立新”这个名字,给我报了户口。

父亲结束航行回到家,大发雷霆:“为什要姓沈?这是我儿子,必须改回姓彭!”

户口本上的 “沈立新”被改写成“彭立新”。

我一会儿被改来姓彭,一会儿被改来姓沈。家庭户口本上,只有我那一页被改动得很脏乱。

小学报名前一天,父亲跟外婆说:“明天就要给孩子报名了,报名表上要填一个正式的名字,到底姓沈还是姓彭?”

外婆说了很多,还是想让我姓沈。

父亲这次没有发火,平静地叫我过去。

我畏畏缩缩地挪到父亲跟前,不敢抬头看他。

父亲说:“你自己选,到底姓沈还是姓彭?”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我说:“我姓……沈。”

父亲出奇的平静。第二天,父亲带我去学校报名,写下了我的学名:沈巍。

以后,每次我想向父亲争取点什么,父亲就会说:“你姓沈啊!”

母亲在学校当老师,工作很忙,我的童年大部分是和外婆在一起的。

父亲很少在家,很严厉,我对他是惧怕的,疏离的。

有一次,我拿着木把手的盛水提子在家里玩水。父亲怒气冲冲地回来,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二话没说,冲到我跟前,一把夺过提子,抓住木把手两端,往膝盖上一磕,木把手“咔嚓”一声断了。

我眼里包满了泪,紧紧闭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还有一次,我生病,父亲用自行车载我去医院,半路上一直骂我:“你他妈的这时候生病,你烦不烦?害我骑这么远的路!”

从此后,碰到头疼脑热,我宁可选择让外婆走路送我去医院,也不愿意坐父亲的自行车去医院。

在路上捡垃圾的时候,看到有爸爸摸摸孩子的头或者轻声细语跟孩子说话,我眼眶总是忍不住会湿。

我今年52岁,父亲从没有这样爱过我。

因为我姓沈,家里的任何东西,哪怕是想看放在桌上的一本书,也得跟父亲提前“请示”,得到许可才能碰。

小学一年级,班主任语文老师布置作文《我的愿望是什么……》。

我写的是《我的愿望是换一个爸爸》。

元旦前,父亲拿了几套年历片到学校,给我和弟弟的班主任各送一套。

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然后拍了拍桌上的作文,笑着说:“老彭,你儿子要换爸爸啊。”

父亲没当场发作。

吃晚饭的时候,他用筷子当当当地敲着饭桌对我说:“噢,你想要换爸爸是吧?”

我妈知道这篇作文后也很惶恐,说:“你知道你错了吧,赶快给爸爸写一份检讨!”

检讨写好后,我走过去低着头递了上去:“爸爸,这是我的检讨书。”

外婆经常护着我,为了我和爸爸大吵。外婆不断在我面前说父亲“不可理喻、无法沟通”,我也觉得是这样。我觉得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上了初中,父亲待我依然。有一次妹妹提出去看电影《佩剑将军》,父亲带着一大家子就出发了。

看完电影,刚走出电影院的门,突然下起了大雨。

大家在屋檐下避雨,父亲抽出一根烟点上。雨停之后,我们马上要走到家了,父亲突然指着我的鼻子说:“全是你他妈的要看这场电影,害大家受这么大的罪!”

外婆和父亲吵闹到我读高中,父亲从单位申请到一套在浦东的旧房子,要从斜土路的平房里搬出去。

我是去是留又成了焦点。父亲专门跟外婆提出:“大儿子也跟我一起走。”

晚上,外婆很伤心地跟我哭起来了:“今天你父亲说要带你走……”外婆希望我跟她住在一起。

父亲跟我说:“房子已经粉刷好了,专门给你一间,放你要看的书。”

我脱口而出:“我不会跟你走!”

父亲涨红了脸,咬着牙说“好的!”一耳光“啪”就打过来了。我脸上的肉都在抖。

从此,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妹妹搬到了浦东。我和外婆继续住在斜土路的平房里。

我从小喜欢看书。

住一个大院的人,看见我父亲喊“阿古(大哥)”,看见我妈就喊“大姐”。我从小认为这是对文化人的尊重。

我妈是中学老师,有时回家会带几本书,有《李自成》《小号手》《杜甫诗选》《古文观止》……

当我从母亲包里翻出那些书,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这里以前是路边菜场,外婆每天带我来买菜


小时候,我每天跟外婆去买菜,经过一个书亭,我都会进去看看。

有一天,书摊上摆着好几摞连环画。我一眼看见了《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还有一本《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要两毛多。

我让外婆买下这两本,外婆不舍得。我说:“你不买我就不走了。”

外婆在前面,我假装不走,她真要走,我就远远跟着。只要她一回头我就立即蹲下来喊:“不买我就不走了,我不走!”

实在没办法,外婆回头买下书交给我,说:“好好看,别糟蹋!”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连环画


买本书实在不容易。我就自己想办法。

上小学后,我开始捡废品卖钱买书。我胆子小,每次都要左顾右盼,确定没人才会去捡。

二是用早饭省下的钱。妈妈每天早上给我一毛钱去买一根油条或一张大饼。

我拿着钱出去,花一顿饭的功夫到处转一圈,什么也不买。然后兴冲冲地跑回家,还要像模像样地擦擦嘴,多喝点水打个饱嗝。

有时还跟我妈撒谎,说学校组织活动,要缴几毛钱。我不吃早饭,也没去春游,攒着这些钱都买成了书。

有一次,我买了一本历史小说,刚进家门,父亲看见我手里的书说:“这种书有啥用?拿来!”

我把书递过去。后来知道,他把这本书卖了,换成了香烟。

之后我再买书,不管他在不在家,都会提前把书藏在衣服里面,等进了自己的小房间,再拿出来。

我的高考考场在上海市第二中学。母亲给了我一块钱,我自己走路去考场。中午考试完,去公园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吃。

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吃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事儿,肚子也没饥饿感。

1976年,有关部门恢复了部分外国文学名著的出版发行。

开售前一天傍晚七八点钟,我路过已经打烊的新华书店大世界店,店门口排起了长队,都是等着天亮开门抢着买书的人。

排队买书的盛景(资料图)


第二天,离我家最近的新华书店鲁班路店,也排了几百米的长队。

书店内停业,工作人员在书店门口摆了几张桌子,上面堆满了书售卖。

谁也不说话,排队的人把钱递过去,店员把书递过来。

每家书店卖的书都不一样,比如A店只卖《笑面人》,B店卖《悲惨世界》第一本。要集齐一整套书,得去很多家书店排队。

我集齐了一套《三国演义》48本版的连环画,让很多人羡慕。

像我这样“集书”的人,都有个小本子,里面写着《艺苑掇英》还差几期、《书法》杂志有没有买齐……不管走到哪家店,先掏出本子核对一下,看能不能凑齐剩下的。

每个新华书店旁边都形成了一个小市场,有人拿着排队买到的书,再加三到五毛钱转手卖出去。

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季刊《世界之窗》专门翻译国外的报道,在小市场上很受欢迎。

我正好手里有一本,四毛买的。一个中年男人从我手里拿过去翻了半天,问我多少钱。我学别人报价五毛。

他立即把书还到我手上,有点鄙夷地说:“还想赚钱?”扭头就走了。

我的脸啊应该都紫了,心想“读书人倒卖书,好丢人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这也注定我一生与商业无缘。

上班后,我在斜土路的家定制了八个大书架,攒了一万多本书。

父母和弟弟妹妹搬到浦东之后,书架都空着,我便把《红楼梦》、《中国通史》这些有品味的书,全套挑出来,让妹妹带到新家去。

父亲结束航行回到家,看到我送的书,很生气,跟母亲说:“打个电话给你大儿子,让他马上过来把这些书弄走。”

母亲在电话里跟我说:“你爸回来了,你赶紧过来,把你那些书弄回去。”

挂了电话,我从斜土路的家里拿了个蛇皮袋,急匆匆地赶到浦东。

我敲开门,是母亲来开的门,父亲正坐在客厅里,我喊了一声“爸爸”,他没搭理我,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轻轻地从书架上把书一本一本拿下来,慢慢地摞进袋子,又把剩下的我拿不完的书,分在了不同的格子里,这样书架看上去不会那么空。

我背起袋子往外走,已经下午4点多了。我跟母亲说,“妈,我先走了啊。”她站在厨房门口“嗯”了一声。

我刚走出门,身后“嘭”的一声,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已经是深秋,我穿着外套背着书,一阵阵凉风吹得我打了个寒噤。

1986年高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吃中饭,影响了发挥。我的成绩离专科线还差9分。父亲口头同意让我复读一年,第二年再考。

暑期,不断有征询志愿的信发到家里。我觉得都不合适。

父亲板着脸很生气,扯下了挂在竹竿上的衣服:“考不上还挺光荣啊,这么好的机会还挑三拣四!”

外婆则跟我说:“你要记住这个仇恨!”

恰好上海审计局、国家安全局等联合招干的征询通知来了。我打电话给母亲,她很高兴。这两个单位都是好选择。

我选了审计局,在上海大学培训一年,免食宿学费,每月还有十几块钱生活补助。

我计划先应付一年审计局的培训,等第二年再报名高考。

开学第一天,培训教材发下来了:商业会计、行政会计、工业会计……我从小数学就渣,肯定学不好的。

我正心里打着退堂鼓,望着那些书发呆,前面一个女生 “啪”地一声把书拍在桌子上,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站起来就走了,再也没回来。真羡慕她的洒脱!

我回到父母家,正犹豫怎么提不喜欢学会计。父亲边吃饭边对我说:“你不要有别的心思,你不想读,也不会怎么样。但家你就不用回了!”

高考那年


坐在上海大学的教室里,唯一能让我静下心来的,是周边那些书店。每次迟到都是因为在书店看书看得忘了时间。书买了很多,审计一点没学会。

我以总分第二名的成绩被录取进去的,期中期末考试,除了应用文写作及格,其他科目只考了十几分。

一年转眼过去了,全班只有我一人要补考。成绩好的同学,被分配去了上海市审计局,我去了徐汇分局。

入职第一天,我去卫生间,发现洗手台旁边的竹筐里,放着很多只用了一面的A4纸,还有整沓扔进去的报纸。

报纸在我眼里就是知识的殿堂,平常捡来的报纸我都每一期按日期排列好。他们这样扔实在太浪费了。

洗手间里来来往往很多人,除了我没人把目光停留在竹筐里。不过我忍住了没去翻,毕竟第一天上班。

后来,办公室文印间的同事走了,让我过去负责打字复印。

每天我都留着背面还能用的纸,下班后再把区政府大楼每层4个垃圾桶翻一遍,只捡整齐的用了单面的纸和报纸。

我把这些纸整整齐齐摞在文印间的角落里,有桌子那么高。只用了单面的纸,我会再重复利用另一面打印校印件,帮单位节约纸张。平常我也拿这些纸写写画画。但我领工资了,不会再卖这些废纸去买书。

有一天,我正在垃圾桶旁边整理,区纪委一个女同志问我在干嘛,我说我是审计局的。

过了两三天,有个女同事跟我说:“沈巍,局里都在议论你,可能会对你采取什么行动。”

她还说:“纪委那女的看上去才有病呢,还说人家捡垃圾有精神问题!”

怪不得那几天去食堂吃饭都没人跟我同桌,也听不到同事“小沈小沈”地叫我了……

那天下班,我刚进家门,沙发上躺着的外婆蹭一下弹了起来:“你单位的领导找过你爸妈了,说你有精神病,因为你对垃圾有兴趣。让你回家休养。赶紧回去跟领导认个错,说以后不捡了。”

上班后,领导到文印间通知我:“沈巍,你今天就整理交接一下,我们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想和同事打个招呼告别,但大家都躲着我。

离开审计局的第二天,我又忍不住想回去看看,看门的大爷说,他接到了通知,以后不允许我进去,别难为他。

审计局领导到我父母家,就我的编制待遇跟我父母说好了,每个月发八九百块钱的病假工资。

局领导的“家访”,让家里人开始意识到我的“精神问题”,到处查资料对照我的“病症”。

我“被病退”后,态度变化最大的是外婆,只要看到我,她就像疯了一样指着我破口大骂:“你这个神经病,害死我了啊!赶紧滚出去!” 有时还会跑到外面马路上骂我。

我很难过,我以为会永远爱我,支持我的外婆,也不再爱我了。

没班上了,我又开始捡废品卖。

书是我最好的朋友


自从1993年从审计局出来,家里没法待,每天早上天刚亮,我就悄悄起床洗漱,坐公交车去市中心。

我喜欢文化艺术,可以在书店泡一天。博物馆的门票很贵,就专门凑有活动开幕的日子混进去。

我不觉得羞愧,因为我真的爱艺术。

等到凌晨12点半,估摸着外婆睡着了。我坐上末班车,偷偷回家睡一会儿。

这应该算半流浪状态吧。

一个20来岁几乎跟我同龄的河北籍流浪汉跟我说:“老家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小镇,我来了上海,有地方睡,有人聊天,知足了!”

当时是秋天,他说天冷之前,会离开上海,扒上火车去海南过冬。等到了夏天,他再到庐山、东北等地去避暑。不管走到哪儿都不工作,捡可乐瓶足以让他吃饱穿暖。

我跟着他也放开了。一个可乐瓶卖一毛八分钱,我每天捡100多个,卖几十块钱。

我们有个亲戚是药物研究所实验室的,他说正好有个药要到某单位试用一下,让我陪着去。结果我跟着他到地方一看,是徐汇区精神卫生中心。

进去之后就不让走,问我晚上是否睡得着,有没有幻觉……我说我吃得下,睡得着,也没幻觉。

有一天,我爸爸妈妈坐出租车来找我。我很惊讶,因为他们除非有天大的事儿,否则从来不舍得打车。

父亲说想带我去医院看看,我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跟他们走了。

在精神病医院,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医生,问了我好几个假设性的问题,就让我出去了。

父亲说,给我看病的是一位教授,教授确诊了,我的脑袋有些不正常,建议住院治疗。

我懵了。在医院大厅,我把二十来年的新仇旧恨,一股脑倒给父亲:“你从来没尊重过我,一切都是按你的决定来安排我的人生!现在又让我接受自己是精神病!”

“我捡垃圾的确发现了能用的东西,是眼睛告诉我的。让我吃药也改变不了!”

“坦率地说,我跟你没一点感情,只有仇恨!”

父亲坚持听我说完,冷静地提出上楼拿了验血报告再走。

我们上了二楼,还没站稳脚跟,有几个人拿着病号服,向我冲了过来,强制给我换上。

两个人分别摁住我的肩膀,抓着我的手向后翻拧住胳膊。还有两个人压着我的腿,我一动不能动。

父母亲站在边上,冷静地看着我被制服,被拉进铁窗内的病房。

这一切又是父亲的精心安排。

住我家隔壁的一位妈妈,他儿子是真的有精神病,春天发病还会打人。

儿子有时跑出去不回家,他妈妈坐在大院里痛哭流涕,逼着家里人四处去找。有人建议送精神病院,他妈死活不同意,说:“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是我父母,却把精神正常的我,绑进了精神病院。

我被拖进病房,医生让我吃一个小药片。我把药片吞下去,刚走到十几米外的厕所,“嘭”的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我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醒过来时,听见他们在讨论,给我的用药量太大了,下次吃半粒药就好。

在铁窗病房里,有病人家属来探望会带几份报纸,其他人看完随手一扔,我捡来接着看。

有盯着我的白大褂,就会在病历本上写:“病情未好转,沈巍还在集垃圾。”

一个疗程三个月过后,墙上的病历上写着我是严重的精神分裂,继续住院治疗。

我妹妹的小孩满月,要办满月酒,兄弟姐妹缺我一个显得不圆满。弟弟通知我回去,医院也同意,但要求家里人必须来接,并且酒席结束要把我送回去。

我离开医院时,什么都没带,旁敲侧击地跟医生打听“如果这里的病人逃出去会怎样?”医生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肯定要再抓进来的!”

我在酒席上满脑子都在想:不能被抓回来,必须跑得远一点。

晚上一家人喝好满月酒,弟弟再三叮嘱我:“明天一定要回医院啊!”就跟他女朋友走了。

我跟外婆回斜土路的家,经过上海大世界火车票代售点,偷偷去买了一张凌晨出发去无锡的车票,悄悄放在口袋里。

我跟外婆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回去的。”

外婆的反应很夸张:“你这个病这么严重,你不去治疗?!”

她的表情,好像我得了癌症,就要死掉了似的。

我说我必须得走,过两天会给她打电话,“到时你问一下他们,如果还要送我进去,我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只是捡报纸,我没病


我去无锡投靠一个在医院认识的病友,在他家住了两个晚上。第三天一早,他父亲买了包油条递给我说:“我也不好招待你,你还是回去吧。”

我在无锡转悠了两天,在公园的长凳上睡了一晚,给外婆打电话。外婆说父母非常生气,但还是去医院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虽然我回家了,但他们给我贴的精神病标签一直背着。

2009下半年的一天下午,街道工作人员和民警六七个人把我带上了警车。

他们把我带到浦东新区精神卫生中心的一个房间,请进来两男一女三个人。

一个男的问:“沈巍,他们都在传,你喜欢收集垃圾?”

我把口袋里的笔和报纸都掏出来。“我承认,笔和报纸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报纸上有齐白石为杨虎画的老虎。我喜欢齐白石的画,就收了起来。”

国家也推行垃圾分类了


我反问:“这张报纸和笔是作为垃圾来到世界上的吗?它们只是被人扔掉,才成了垃圾嘛!”

“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从垃圾桶捡来的,你说我穿的是垃圾还是衣服?”

女的问我:“晚上睡得着吗?做梦吗?”

我说:“都没有,躺下一两分钟就能睡着。”

第三个人说:“你干嘛跟社会格格不入?头发这么乱,清爽点不好吗?”

“我连家都没有,不能为你们天天到处找地方洗脸吧?”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就出去了。

街道的人再进来就客气多了:“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哪里?真对不起啊,这是任务,确诊的要统一住院治疗。”

他们给我买来了早饭,还有点心,但我吃不下。

从无锡回到上海,我跟外婆住的斜土路的老房子要拆迁,家里同意用拆迁款给我买套房子。

但最终,拆迁款和房子,都没有我的份。我彻底无家可归,开始流落街头了。

最初,我睡过高科西路前面的春塘河桥,被驱赶了几次,就藏到大桥下的篱笆草坪里了。我租了一间简陋的短租房用来放书。

每天凌晨两点出发,四点前要翻完几十个垃圾桶,以防碰到环卫工人,挨骂。

有一天半夜,我发现公园长椅上有个小伙子,一问失业了。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到短租房里暂住两天,结果他把我这间房子租了出去,卖光里面的东西后溜了。

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提着一个筐子问我收不收废品,他说他很饿。

我也把他带了回去,结果第二天起来,发现墙上的手提包不见了。里面没多少钱,只是我做过标注的地图册放在包里,很可惜。

他把包偷走,总要找个隐蔽的地方翻一翻。我跑到几百米远的小树林,在一片狼藉中发现了地图册,藏在地图册塑料封面里的钱还在。

很多人不理解,我被骗被坑这么多次,为什么还屡教不改。或许这就是读书人和一般人的区别。我看到流浪猫都会救,更何况没饭吃的人呢?

我右手肘关节下面,有个一块钱硬币大小的伤疤,就是救流浪猫时被人打的。

抓猫的人白天在路边小树林里面放夹子,撑开的夹子系在插进泥土里的竹竿上,用泥土盖住夹子,上面放点鱼引诱猫。

猫闻见腥味之后,都会用前爪叨一下,夹子啪一下夹住了猫腿。一只猫卖50块,10个就是500块。

我会把捡来的食物喂给流浪猫


夏夜凌晨,我路过齐桓路一家汽修店的门口,我认识的三个小师傅在里面闲聊。

有个人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笼子,后座上有编织袋,我猜里面肯定是猫!

我一把拉下他后座上的袋子,他骑着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抓猫人扭头看见我,就开骂了:“又是你丫的,今天非得弄死你!”

我之前从他手里救过三只猫了,这次又碰到。

他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往右边猛拽,想把我摔在地上。

我一只手死死抓住袋子,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服不松手,两个人撕扯着互相踹,后来又滚到地上,一直从非机动车道打到马路中间。

他摸到一把扫帚,一只手拼命抽我,另一只手抢我手中的袋子。袋子里的猫“喵”“喵”地狂叫,我就是不放手,我的额头上和手上都是血,越来越没力气。

他提着笼子骑上车跑了。

我慢慢用手肘撑着路面坐起来,提着袋子走到旁边的小公园才解开,把猫放出来。

我去汽修店问其中一个小伙子:“他把我打那么狠,你们为什么不帮一下我?”

他说:“我们还要在这儿做生意,不想得罪人,怕人家报复。”

后来,我再也不从他们门口走了。

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猫


2012年9月30日,中秋节。弟弟打电话给我说,父亲病危,快不行了。

我百感交集。一位在附近种菜的老奶奶问我:“小沈,今天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

“我父亲快要走了,我在发愁。”

“当然要去啊,就是一般的朋友要走了,也不能不去。”

那时候,我流落在一座大桥下,头发乱得一塌糊涂。我叫了一个认识的人给我随便剪了下,又借了件干净的衣服穿上,赶往上海长航医院。

医院门口,弟弟拎着一套西装在等我,要我换了再上楼。

弟弟把我领进病房。父亲躺在床上,十年不见,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弟弟走到父亲耳边说:“是你大儿子,来看你了。”

父亲的眼泪涌出眼眶,他紧握着我的手,说:“哎呀,我对不起你。”

他说:“你本可以在学习上有一番成就的,全因为我……”父亲抬起手拼命打自己的耳光。

我也泣不成声。我说算了,都过去了。

父亲说,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买了一个大月饼,一家人分着吃了。

我离开医院不久,弟弟来电话说,父亲走了。

我在杨高南路地铁站看书,时不时会有人停下来跟我聊聊天。后来天天有人来拍我,跟我合影,完全扰乱了我的生活。

我问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老陈,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说:“现在全网都是你。大家都叫你流浪大师。”

这种时候,最不缺的就是闹剧


北京两个自称网络公司的,帮很多网红赚了大钱,想跟我签约。

我不懂网络,没微信,也不上抖音,坚决不去。

一个传媒公司的女老总带着团队找来,希望能为我拍摄纪录片。

被我拒绝后,她在我旁边站了好几天,网上就传说是师娘,都是瞎扯。

还有一个朋友跟我讲:“沈巍,这是上天给你的红利,如果抓不住,或许就很难翻身了。”

那么多手机对着我,我好难


我求助老陈,他也不玩直播,帮我找来一个人,但必须用我的身份证才能注册账号,但我没有身份证。

在房东家的小旅店抓紧洗个澡,再去办身份证。

我上次洗澡还是2012年,父亲大殓那天,我在大妹家洗了个澡。

时隔七年之后第一次洗澡,匆匆忙忙洗了不到半小时,再去剪头发、剃胡子,急着把身份证办出来。

我洗好澡了,也有人发视频,老陈跟我说:“你看,你洗澡这件事,就有成千上万人点赞评论:“祝贺沈先生!”、“沈先生振作起来!”……

其实我捡垃圾也不是不振作,但我对“爆红”带来的失控和混乱,不适应也不喜欢。

网友们说,沈先生还是喜欢捡垃圾、流浪。央视“名嘴”白岩松评论说:有钱难买我喜欢(流浪)。

那他真的说错了,我是抱着节约、环保的理念捡垃圾的。我也不喜欢睡桥洞,捡垃圾,只是这20多年的颠沛流离,仿佛从我出生就被安排好了。

网友画的我


2018年12月底,一个在附近饭店当厨师的小伙子跟我说:“明天晚上10点,有湖州的网友来找你,他愿意照顾你。”

我挺奇怪:“我好端端的,干嘛要人照顾?”

湖州的先生说,他是做红木生意的,想帮我解决困难。看我坚决不同意,就送了我一套毛笔。

2018年农历腊月初八,他从湖州开车来给我送腊八粥,还打包带了湖州小吃“丁莲芳”。

那段时间,湖州的先生来了十多次,经常给我带衣服鞋子。

后来,我知道湖州的好心先生有个女儿,就托一个会发红包的朋友,加了他微信。我特意嘱咐朋友,要在新年钟声快敲响时,给他发500元红包。就说姓沈的发给他女儿的压岁钱,一定要收下。

最后一次见面是今年(2019)3月初,我爆红前。

也是晚上10点多。他来看我。刚刚走,“烘焙师”就给我拍了那条“不与民争利”的爆红视频。

我身份证办好,开通直播账号,好友老陈建议我住进小旅馆。

湖州好心人再也不出现了。“烘焙师”托人告诉我:“网络水很深,希望我别往下走了。”

杨高南路地铁站附近超市的小李子说,因为我住进小旅馆,其他网友找不到我了。新疆的刘小飞深更半夜出来找我十几天了。

小飞来了之后,帮我直播账号绑上银行卡,一直陪我跟网友互动,从不提别的。

小飞说一定要给干爹敬个茶


相处了一段时间,他郑重其事地跟我说:要拜我为师。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说就按我想的办,认我当干爹。

小飞的父亲专门从新疆跑到上海,送了我一套西服,说:“兄弟,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了。今天我来上海,恭恭敬敬认你这个兄弟。”

我说哪怕几个月来的经历全部归零,唯一收获认识了刘小飞,也值得了。

小飞爸爸送我的西装


我无家可归,流浪街头26年,短短几个月,现代的信息传播让我一夜爆红,成了“网红流浪大师”。

现在,我不需要再去翻垃圾桶维持生计。我有了身份证,我把自己洗干净,穿上小飞爸爸送我的西服,被全国各地邀请去各种场合做嘉宾,站台。

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有些场合给多少钱我都坚决不去。但跟文化相关的活动,我都愿意免费出场,一分钱也不要。

我在网上开通了直播


有家媒体瞎编说我赚了很多钱,有一百万,胡扯。

原单位每个月给我发两千多,加上这些年卖垃圾的钱,这半年当网红赚的钱,全部加起来五十万都不到。想要在上海买个小房子都不可能。

有时候,小飞会来陪陪我,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一个人,住在小旅馆里。

小飞陪我去旅游


以前我不管是躺在桥下还是路边,闭眼就能睡着,现在躺在小旅馆的软床上,翻来覆去很难入睡。

可是,我知道,自己还是那个沈巍,从小到大,丝毫没有变。

我仍然喜欢看书。我还是觉得垃圾应该分类,资源不应该浪费,应该爱护动物,关爱弱者。

现在,全国都开始推行垃圾分类,大家的环保意识越来越好,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会越来越好。

我梦想的生活,是拥有一个固定属于我和我的书的小小住所。每天能看看书、写写字,有时间去听听戏、看看展,在书籍和笔墨的环绕中度过余生。

坐在小旅馆里,看不到我的未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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