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岁的老母亲，一位普通的农村老太，却有一场盛大的葬礼

#秋日生活打卡季#

口述：小云 整理：净0325

我母亲，一个农村老太太，没有上过一天学，人走了以后，她的葬礼，却有很多人来送她，有的是她的亲戚，有的是她的乡亲，有的是我们3个女儿的同学朋友，有的是3个女婿的朋友，有的是女儿女婿的邻居，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却让很多人记住了她……

1974年我出生在安徽歙县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在我之前，家里已经有两个姐姐，我是家里的第 三个姑娘，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失去了生育能力，在70年代的农村，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家庭是会被人看不起被欺负。

母亲因只生了三个女儿，被公婆看不起，被妯娌欺负，家里的活，父母做的最多，可我们全家吃的最少最差，我们三姐妹也经常被堂兄弟欺负，父母觉得自己吃苦点没关系，但不想我们也跟着吃苦受罪，所以就提出了分家，在分家的时候，我们家没有儿子，分到的东西是最少的，田也是最差的。

分家那年大姐已经10多岁了，对于分家结果很不服气，母亲没有没有怨爷爷奶奶，她和我们说：“我就不相信，我3个女儿就一定比3个儿子的生活过得差。”

分家的时候，已经承包到户，父母都是勤劳的人，农活都做得很好，我们姐妹三个也不是偷懒的人，放学一回家就会帮着父母干活，分家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开始慢慢好了起来，开始不饿肚子了。

在农村像我们家三个女儿，一般的家庭肯定有一个要招女婿，可母亲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刚分家的时候，大姐上初中，还是去乡里上的学，得住校，二姐和我小学，我有一次跟着村里大一点的孩子去河里游泳，差点被淹死，幸好被大人看见救起。

有村民就建议母亲：“女儿家早晚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干嘛，你家里少劳动力，就应该让你大女儿在家帮着你们，这样既省下学费，家里的活还有人干。”

“孩子能上学是她的福气，只要她能上学我们就供着，也希望她有个好前程！”母亲淡定的回答。

在场的村民听见母亲的回答，都哈哈大笑，也许是像母亲的自不量力，我们村那时还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

我们姐妹三个学习成绩都不错，大姐上初中的时候，每次回家都会抓着我跟二姐学习，大姐经常跟我们说：“咱爸咱妈为了我们吃了不少苦，听了不少闲话，我们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给咱爸咱妈争气，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也可以让她们有好日子过。”

大姐十分争气，考上了浙江师范大学，成了我们村的第 一个大学生，村里还特意请人放了三天的电影、给大姐发的200块红包庆祝。

大姐考上大学以后，二姐也考上了大学， 学医，那时候读大学其实是国家培养的，学费跟生活费都不贵，还有补贴，但我父母更加拼命的干活，做完地里的活，还去城里打工，就是想多赚点钱，让我们姐妹在外面上学的时候，不要太寒酸。

二姐考上大学两年以后，我也考上了大学，我学的是财务，我也在浙江读的大学，我们姐妹三个毕业以后，没有一个回到歙县工作，我跟大姐在浙江，二姐在安徽合肥。

我们姐妹三个都工作了，我们姐妹三个凑了钱，把家里的老房子推 翻，重新给父母盖了一栋新房子，就想让父母不用这么辛苦，把田租给别人，我们每个月给父母打钱。

村里人都说他们可以享清福了，可没想到，父母两个人更拼命种田，他们不光种自己的责任田，还承包了别人家的地种菜。

大姐找到的大姐 夫也是农村出生，大姐的婆婆多病身体不好，不仅不能补贴儿子，还要儿子救济，有大姐会对母亲抱怨，母亲每次都会对大姐说：“孝顺不好吗？难道你想找不孝顺的？再说了，他给父母汇钱，从来没有瞒着你过，都是和你商量着来的。”

“如果我们生病，难道你不给钱吗？自己的父母就可以，别人的父母就不可以吗？做人不能那么两面派。”

大姐生外甥女，因为她婆婆身体不好，所以母亲主动提出伺候她坐月子，外甥女带到3岁可以上幼儿园，母亲才回老家；二姐的儿子，母亲也帮着带过。

父亲66岁的时候，一点没有预兆地走了，我怕母亲一个人在老家伤心，就和两个姐姐商量，把母亲接到自己身边。

父母年纪大了以后，我和两个姐姐不止一次跟他们说过，接他们来跟我们住，可父母都不同意。

想让母亲来我这里，我还得找个法子，我打电话给母亲，对她说：“妈，最近我和你女婿单位都很忙，你外孙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有时都吃不上饭。心疼心疼你小女儿，来我家帮着照顾我和你外孙。”

我知道，我只能不断的卖惨，才能让母亲来我家，否则母亲怕麻烦我们，肯定是不愿意来的。

母亲答应来帮我，我跟她说等周末我去老家接她，可母亲怕我儿子没人照顾，接到我电话的第 二天，自己就来了。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母亲说她已经在车站，让我去接她，那时的母亲已经65岁，挑着两大箩筐，从安徽歙县乡下先坐客车去县城，再坐火车到杭州，又从杭州坐火车到金华，大字不识的一个老太太，转了好几趟车。

母亲的两大箩筐里，有米，面，蔬菜，肉，鸡蛋，还有自己种的棉花，我称了称，有100多斤，不知道自己只有152cm的母亲，是怎么一路从村里挑到另一个省份的城市的。

母亲那天还从米袋里掏出一沓钱交给我，让我泪流满面，上学的时候，怕路上有小偷，母亲每次都会把钱藏在米袋里，看到米袋里的钱，让我深有感触。

母亲对我说：“你买房子的时候，家里没钱，都没给过你补贴，这个是补给你的。”

我们三个女儿工作以后，都会给父母打钱，可父母都舍不得用，每次都把钱存起来，自己又拼命赚钱，大姐、二姐买房子的时候，父母都给过钱。

我家住的小区是老公单位的宿舍楼，小区里20几栋楼基本上都是老公单位和银行的宿舍楼。

一栋楼住的邻居也基本都是老公单位的同事，也许不是同一个部门，但也是同一个单位或者同一个系统。

我跟老公都是内向话不多的人，从来不会主动跟人说话，虽然邻居老公基本都认识，但几乎不来往，城里不像我们乡下，基本都是各扫门前雪的。

我在小区住了好几年了，几乎不和人打招呼，没想到母亲来的一段时间以后，对门还有楼上楼下的邻居，看见居然和我打招呼了，这让我很疑惑，邻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热情？

一天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对门的邻居，递给我一个碗，碗里还装着价 格不菲的车厘子。

“您好，您母亲在吗？”邻居客气的问我。

“我妈买菜去了，有事吗？”我没有接过她手里的车厘子。

她又重新把碗递给了我：“这是你们家的碗，我是来还碗的，你告诉你母亲一下。”

“这……”我指了指车厘子，问道。

“这是给大娘尝尝鲜的，我婆婆说你母亲烙的饼很好吃，说她的手艺很好，让我替她好好谢谢大娘。”

我妈什么时候跟对门的婆婆有联系了？

我妈买菜回来，我指了指桌子上的车厘子对她说：“妈，这是对门给你的，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有联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知道这水果很贵，你邻居实在太客气了，昨天我们家不是烙饼熬粥了吗？我就给了你邻居几张饼跟一碗小米粥，没想到她给了我这么贵的水果，她亏了。”

“妈，这里不像乡下，你不要随便把吃食给别人，万一吃坏了怎么办，人家可要找你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你说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家对门的婆婆是东北人，儿媳妇是这里本地人，婆婆喜欢吃面食，我烙了饼就给她送几张，没想到她这么客气。”

“你们这里的邻居挺好的，很热情。”

这才知道，原来邻居们会突然和自己打招呼还都是母亲的原因，因母亲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

母亲来了后，看见门卫的配电房门口有一大块空地，就去问门卫可不可以在那块空地上种点菜？

门卫不同意在空地种菜，母亲就找了几个塑料箱，让我买了一些种子，自己在阳台上开始了她的种菜之旅。

母亲还真是种菜的一把好手，她种了小葱，青菜、生菜等好几种菜，每样菜都还被她种成了，不光我们家每天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她还分给同一栋楼里的人。

家里做了好吃的，她也都会分给邻居，那家忙，她还会帮着接送孩子，人家家长没回来，还会热情的邀请那些孩子来家里，看着他们做作业，给他们做好吃。

小区里有些宝妈一时不称手，没法带孩子，她还会主动提出帮忙带。

我们家本来跟对门有些小矛盾，对门的那个女人挺难缠，每次看见我们都不会给我们好脸色。

没想到是母亲来了以后，却打破了僵局，自从还碗送车厘子之后，两家人慢慢开始有了走动，她婆婆跟我母亲，不要太要好。

我跟对门的女邻居也慢慢成了好朋友，邻居告诉我：“我婆婆刚来的时候，因为我们饮食文化作息都有差异，所以经常会有矛盾，婆婆没来之前，我跟老公几乎不吵，婆婆来了以后，她经常跟我老公告状，我们三天两头就不对付，我都起了离 婚的心了。”

“幸好你母亲来了，也不知道你母亲和我婆婆说了什么，反正老太太最近没那么难搞了，也没有时常为难我，她敬我一尺，我肯定敬她一丈，毕竟她是长辈，我们相处好了，老公看着也高兴，自然我跟老公也不吵架了。”

母亲有一手好厨艺，会做各式各样的小吃，虽然是南方人，但会做不少北方的小吃，每次做一些风味小吃，都会热情的送给街坊四邻，不仅仅是我们自己这幢楼的，其他楼的她也会送。

刚开始我还会制止，后来看母亲喜欢这样做，我也就随她了，这也许是母亲在农村养成的习惯，虽然礼物不重，但却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味道，充满着浓浓的人情味。

一次老公准备请科室的人吃饭，本来是要去外面饭店定席的，母亲知道以后，让老公把同事请到家里来，说在家招待客人，那才是最高规格的。

请客的时间是周末，一早母亲就开始忙起来，带着我去菜场买了各式各样的菜，回家就进厨房开始忙活。

母亲准备了很多小菜和小点心，知道同事里有东北的同事，还特意包了酸菜馅的饺子，韭菜盒子，还为北京来的同事做了炸酱面。

那天老公的同事们酒倒没有喝多少，饭和面食却吃的很多，话也说的很多，但不是客套话，说的更多的是家事，家乡和家里的父母，大家好像很难得久违的亲近。

我跟老公都不是好客的人，家里很少有客人来，自从母亲来了家里以后，来我家做客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我自己的同学、同事，老公的朋友、同事、同学，儿子的同学，他们都喜欢来我们家，他们喜欢母亲的手艺，都希望来我家尝尝。

每次有客人来，母亲从来不会嫌烦，每次都说这样才好，人活在世上，总是要相互亲近的。

母亲知道老公单位有个同事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治 疗费要不少，同事跟老公不是一个科室的，平时也基本没有什么接触，就想随大流捐个200元，意思一下，情面上过的去就行。

母亲却跟老公说：“人这一辈子，谁都可能碰到难事，你舍得帮别人，等你有事了，人家才会舍得帮你。”

“一个家里，最重要的就是孩子，孩子出事了，对家长来说是天大的难事，我们能帮就帮一把，别人捐多少，我们管不着，可200块钱太少了。”

老公听了母亲的话，觉得说的没错，跟我商量了一下，因为那个同事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家里还有一个卧床的婆婆，所以老公决定捐1万元。

母亲来了一年多以后，上班以后从来没有升职过的老公居然升职了，在单位的实名制推 荐选举中，他获得了绝大多数的票。

这让我跟老公都觉得很意外，老公虽然工作努力，但从来不会去表现，也不会去争，是那种在单位上会被人忽略的人，没想到这次竟然意外升职了。

后来老公才知道，他会升职是母亲的功劳，母亲来了以后，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有别人有困难，她都愿意帮助，我们小区里很多邻居都得到过母亲的帮助，这次实名制投 票，很多人看在母亲的份上投给了老公。

母亲在我这里住了10多年，给我们增了很多好人缘，她跟老公相处的也很好，老公对她比对我婆婆还关心。

母亲年纪虽然一天比一天大，不过身体还不错，除了一些老年基础病，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吃饭睡觉也都还可以。

可有一天，母亲突然和我说：“我想你父亲了，我昨天做梦梦到了他，得想回家看看，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我跟老公工作都很忙，请不了假，没时间送母亲回乡，我让母亲等几天，可母亲就是不愿意，闹着一定要回老家。

没办法，我跟老公都请不了假，我只能请我的同学送母亲回老家，我还特意叮嘱母亲：“到家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住个一个星期，我就来接你。”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亲回老家还不到一个星期，乡下的大伯母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小云你赶快回来，你母亲晕倒了，她不行了。”

我这时才后知后觉，也许因为是母亲 自己感觉身体不行，所以才一直闹着一定要回老家，想叶落归根，又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我。

我跟大姐赶回去的时候，二姐已经在了，母亲已经不行，只是撑着一口气，等我跟大姐回家，我们三个女儿都围着母亲，母亲已经说不了话了，只是抬了抬手，指了指我们三个，母亲是笑着走的。

送母亲上山的那天，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从村头排到了村尾，除了家里的亲戚，村里人，还有我和老公的同学、同事、甚至还有我们小区的人。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缓缓穿行，出了村口，依稀听见围观的路 人，有人讨论肯定是个当官的吧，或者孩子在外面当大官的，谁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孩子们也没有做大官的。

虽然母亲是农民，没有上过一天学，不识一个字，没有见过大世面，但她有一颗舍得爱人的怜悯之心，一辈子对人好，与人为善。

她人生最后的盛大场面是她用一生的舍得之心，无意间为自己赢得的，那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