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贩的菜场生活手记|并不是所有摊贩都能吹电扇
菜市场大多是水泥大楼,分区规划,严禁外围的摊贩进入,不仅井然有序,更重要的是有冷气。凉凉的风吹来舒适,但果甜菜味猪鱼鸭肉血水,各种气味进入空调循环,混杂变成臭味——这可不是城市居民所爱的气味。
我摊位所处的菜市场,也是几栋透天楼房并构而成。但菜市场并不是在水泥建筑里头,而是透天搭起铁皮屋顶,延伸至地面。若是从上方空拍,看起来像极了蟑螂屋,但老鼠很多,所以也能说是米奇妙妙屋。
听起来特殊,但其实这类型市场超级多,随便搭上一班火车离开都市,在乡下的某一站下车,往车站旁人多处走去,没几步就会看到这乡镇的核心:菜市场。
关于菜市场的改变,都是人的选择难题
老家火车站旁曾经有个建国市场,早期作为农产品的中部交易地,同时也是五金杂货的交易重镇,但随着都市变得更都市,菜市场从本来的生活核心,慢慢变成嫌恶设施,味道之外,还会塞车。所以菜市场得往外迁移,往房价更低的地方去。
乡下也会炒房,也会觉得菜市场脏臭老旧,但总要吃饭买菜吧,哪有那么多外食可以吃?哪那么没时间煮饭?也因如此,大大小小的回忆总会提到市场改建,改建盖大楼加地下18层停车位,加装冷气与血水处理,挂上XX镇公有市场金碧辉煌的字样(三年后生锈没人管)。
「我知道大家想为我们好,但……」我们摊贩讲这句话时,像是个叛逆少年少女在说爸妈的不好。「但改建的时候,我要怎么生活?谁能负担客人流失?」边讲这些时,我边擦起汗,酷暑烈日晒着铁皮,怎样的抽风扇都没有,甚至想躺在自己鱼摊的冰块上,如同一尾美胖人鱼。
没改建的市场好热,有改建的市场管理费好贵,要原地改建嘛,就得两三年在空地上搭上塑胶帆布棚卖鱼,而且会被放在乡镇的哪个地方谁也不能确定。想到塑胶帆布棚下卖鱼,就觉得更热。
等个两三年就有冷气,拒绝的改建计画是不是太短视近利?是,但谁能保证在这迁走又移入的过程中,客人不会流失呢?关于菜市场的改变,都是人的选择难题。
很多摊贩是不能放冷气跟电风扇的
乡下的市场真的好热,解热的方法除了幻想下班后切到20度的冷气,还有庆幸自己是个卖鱼仔。卖鱼随时都有冰块,但将肚子倚在冰上,解决不了所有的热,拿起鱼体下的冰,抹在脖子又好臭,反而多出一个麻烦问题。
我学起跑长途运输的司机,在冷冻库放入许多的结冰水,边卖边敷边喝。鱼摊是不能放冷气跟电风扇的,更精确地说,生鲜熟食类的都不太能放会吹出风的电器,因为鱼鳞会被冷风干燥、熟鸭鹅的皮会被冷风吹黄。
要解热真的很难,老一辈的会说心静自然凉,嘴巴不说热。我扇扇子说是喔,真的好热。「我也好想要有城市菜市场的冷气喔。」讲完,开始幻想。
想到菜市场外围没有铁皮得忍受直射阳光的那些摊贩,开始窃笑。窃笑那些受苦受难的、没有摊位的流动摊贩们,窃笑城市的居民们没有外围摊位可以闲晃。窃笑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很蠢,一下觉得改建好,一下还是不要改建好。
越想越热。
「天啊,好热。」说出这句的我,把电风扇放在摊位前吹向客人,不吹自己也不吹鱼,希望这样能带来红色钱钱让我消暑,只有这样,心才会清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