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一名河南籍的男子竟放声大哭,这究竟为啥?
文:清荷
5月25号,因有事,我从暂住地上海某地前往上海火车站,为图省心方便,便搭乘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姓刘,都喊他老刘。
听老刘说,他在这里跑出租十多年了,这个线路他跑得最多,一直保持每天两趟(早上中午丿,很守信用,准点准时,所以约客越来越多,他的车也从最初的五个座、七个座、十八个座,发展到今天三十个座的商务车。
他每天电话不间断,为了不疲劳驾驶,保证睡眠质量,他休息时,便让老婆代接电话招揽生意。
夏天的雨来得快,早上五点上车时,天还只是阴着,等老刘赶到最后一个人告知的地点时,已是由淅淅沥沥小雨转中雨了。
老刘到了目的地一看,那人还没到,老刘打电话几番催促,他才在别人的帮助下,叮叮当当拉着东西,急慌慌冒雨赶来,带的东西真多!一个大行李箱,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蛇皮袋外面还缠绕着破塑料布,一领半旧的凉席用绳子捆着,塑料桶塑料盆,背上还有一个大背包,胳膊上提着一个大方便袋里,也是满满的东西!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有点矮,上身那件褪了色的蓝色西服(以下暂称蓝西服吧),还有点小,打着一把破雨伞。等老刘帮他把东西装在后备箱,正式上路时和往常相比,已延后了二十多分钟。
车内两个赶火车的人已有怨言。我对蓝西服有点看法,搭个车,带那么多东西,像个逃荒的,有些不值钱的东西还不扔掉,不嫌麻烦?
因为下雨地滑,尽管车内那两个赶点的人,几次催老刘开车快点,但老刘还是小心驾驶,用他的话说,你急,我比你还急,但我拉着一车人呢。
望着窗外渐渐变成水帘的雨势,人们嚷嚷开来,一乘客不无感慨地说:“这么大的雨,下到俺那里该多好,我们那里两个多月没下雨啦,吃水都成了问题!”
蓝西服向那人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吱声。另一个人又开腔了,“你是哪里的?”答,“云南的”。唉,有人叹道,老天爷真不公道,你那里干旱,河南下的雨又那么大,麦子都没法割啦。
蓝西服又向说这话的人看了一下,仍旧没有说话,不过,他没有立即转过头来,目光在人家脸上停留了一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这几年的旱涝不均,又扯到了外出找活也不容易的话题。
这当儿,老刘向后递了一个小牌子,咳嗽一声说,收钱啦,麻烦把二维码挨着向后传一下。于是车里便有声音,扫过啦,三十元,看到账了不?老刘说,知道了,往后传。
又有人说,刷过了,两人60元。还有的说,我给现钱,这是30块,麻烦帮忙递过去。那蓝西服一怔,愣了一会,欠起身提高嗓门问,师傳,你咋给我要五十?我还不到火车站呢?要这么多?
老刘右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左手翻看着面前的一个小本本。“昨晚不是说好的吗?是你的东西多,加二十块钱,我老婆接的电话,她说给你讲好的。”
“我的东西多?”蓝西服又说,“我的东西多点也不能多要二十呀,再说,我还坐不到火车站。”
老刘调动起雨刷再次划拉玻璃,他说话带着急,“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好的五十块,你昨天不答应,我也不拉你!还耽误这么长时间。大早上的,让人不顺心,怪不得你找不到活!”
蓝西服恼火了,“大早上你咋这样说话?我找不到活和坐车扯上关系吗?我的东西算多吗?人家谁不拉箱子提包的?”
接下来,老刘的嗓门有点大,“你看看有比你带的东西多的不?多了我收你三十,说实话,我还不想拉你来。”
“我还不想坐来,你再把我送回去。我不坐了!”蓝西服怒气冲冲地说。
“行,你把钱付了,现在就停下。”老刘握方向盘的手稍一打个转,车向路边偏行。你一句他一句,掰扯起理来了。
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车里的人纷纷劝道:“算了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我不给你说了,五十就是五十,昨天就给你说了,我在浦东给你找个好下车的地方,再给你说咋去地铁口,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老刘唠唠叨叨。
当时我心想:“这两位也真气人,我还等着赶火车呢!老刘这人也真是的,干嘛说那些伤人自尊的话?这蓝西服也犟,不就是五十块钱吗?轮到我扫码时,我给你垫上!”
我这样盘算着。二维码转到蓝西服时,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十元票子,让人传给老刘。
“吓,这人真怪,干嘛费那些口舌?最终又乖乖拿出钱来”,我对不好的印象又加深了一步。”
这时,有个刷手机的人,指着一段播放河南某地被大雨淹没的麦田的视频,唉声叹气地说,到口的粮食呀!白种一年,伤心死了。
猛然,蓝西服低下头竟啜泣起来。车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咋回事?停了一会,他临座的一位青年拍拍他肩膀,说:“别哭了,有啥事,能说出来吗?”
众人也附和着,是呀,有啥大不了的事。连老刘也打趣,“看你这个人咋这样呢?刚才还跟我争的脸红脖子粗的,这会咋像个女人啊?放心吧,我不撵你下车,车钱的事好说,你愿意给几个就给几个。别哭啦,也快到你指定的地点了。”
这一来,蓝西服索性放大声哭诉开来,在他悲凄的絮叨中,车里人知道了一个大概:
他是河南南阳人,今年44岁,因为家庭和自身条件,三十六七岁才与一腿脚不灵便的女人成家,欣慰的是婚后育有一双儿女。这样的家庭,使他不能外出打工,只在附近干些零活,种着六七亩庄稼。
随着孩子的成长,花销越来越大,钱越来越紧张。这不,年后,他狠狠心跟村里的邻居出来,家中一切由老母亲和残疾妻子照应,他收种时回去。
可他没有技术,又受年龄限制,还想多挣钱,在苏州辗转了两个多月,也没着落,只得经人介绍来船厂,可是体检时,转胺酶高肺也不好,又没过关。
看收麦还早,他没有回去,找点临时工干干。打算挣些钱,回家收麦。前几天妻子打电话说老家连阴雨,麦子都扑倒了,问他啥时回?可是因为他干的时间不长,雇佣方是按季度发工资的。软施懒磨,只给了点路费,说剩余的会汇到他卡上的。
在外这么难,家里几亩地的麦子又将泡汤。想想都难过,刚才那个视频触动了他,让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蓝西服摸了把脸上的泪水,自嘲地说:“对不起大家了,让你们见笑了。”
车内一时陷入一片沉默。但立刻又骚动起来,有几人离开座给蓝西服送过去红色的票子,也有人自言自语,自从手机有支付钱的功能,身上就不再带钱,咋办呢?帮不上忙。
老刘说:“我把车钱退给你,不收你的钱了。又从衣服里摸出一把,交给后面的人,说帮忙递给这个老兄。我也是平时不带现钱的人,只是这次碰巧提的背包里,有以前放进去的一百块多零钱。”
我暗自高兴,全部翻出来送到蓝西服面前。见众人如此,蓝西服不知如何是好,又哭了,说不要,打工都不易。
众人说,你赶紧收下吧,都是出外讨生活的农民兄弟,那作难的味,谁不知道呢。蓝西服只好一一谢过,掏出一个方便袋把钱包好。
老刘说:“你别哭了,该下车了,现在我是真不拉你了”。随后,又给他指点着过了红绿灯向右拐,再走一百多米就到地铁口了,坐三站就下车,就是回他们老家的大巴车停靠站台了。
蓝西服点头说,记住啦,然后把东西搬下车。
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刹间,他把那个包着钱的方便袋向车内一扔,说,谢谢啦兄弟们,这钱不能收,真的不能收。说着拽起那一堆貌似沉重的东西,向地铁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