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书》—种族与阶级以外的藩篱,人与人之间走出的孤寂。
趁着有空,我总算把《绿皮书》看完了
孤单又迷惘的人们
除了电影主干想要带出1960年代美国南方对于黑人种族歧视与隔离制度的样貌。我更想谈谈非裔美籍钢琴家Don Shirley与义裔司机兼保镳Tony两人之间的互动。毕竟,比起外在世界的种族、肤色、教育程度,所衍生出的歧视、隔离与偏见,自身的孤寂才是最难打破的藩篱。
若真要说,Tony似乎是两者间比较幸运的那个。他的幸运不只是在那个年代身对了肤色,他的幸运是——尽管他粗鲁不文、没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连给老婆的信都写得乱七八糟(这老婆真的是真爱),他跟家人同住、有一个爱他的大家庭,有一群人希望他回来过圣诞夜,希望能与他团聚。
Shirley无疑是更辛苦的那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拥有好的社会头衔的他,已然不像其他「黑人同胞」;但离开钢琴,下了舞台,白人却又只把他当一个「黑鬼」来对待。
在那个年代,非裔的Shirley,势必要建立好自己的高墙,不论是内心的、还是爬过音乐造诣圣堂的高墙,才能坐上不被他人看轻的宝座上,坐上卡内基音乐厅楼上的位子。他砌好了四周的围墙,才能南下实现想改变上流白人社会对黑人看法的理想。想当然,连美味香气四溢但充满刻板印象与歧视的炸鸡,更是碰都不能碰的。
Shirley不跟家人往来、圣诞夜大雪纷飞的夜没有家人等他,他有着敬佩他理想的工作伙伴,但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
Shirley深受身分认同的困扰,在大雨的夜晚,Shirley和Tony产生了激烈的口角冲突,Shirley摆脱过去在众人面前文质彬彬的面貌,向Tony大吼出内心的迷惘与对世界的愤怒:「所以如果我不够黑,我也不够白,我又不够男人,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So if I'm not black enough and if I'm not white enough, then tell me, Tony, what am I ?)」
人不是「找到」一个关系,而是「形成」一个关系。
如果我们期待,有一天生活会派给我们一位百分之百懂我们的知心好友,那是一点都不现实(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段友谊或者紧密的关系,之所以能真挚、坦承以及让人感到亲密,不是因为我们「找到」了「那样的人」,而是我们和「一个人」,愿意耗费时间与彼此相处,一同经历、摩擦、争执与交心,而「形成」紧密连结。
Tony从对黑人的满怀偏见,到钦佩Shirley的才华,欣赏、接纳他与别人的不同之处,更在最后为他遭受的不公平的待遇而打抱不平,还有向他学了一点写情书的好技巧。
Shirley从受不了与想纠正Tony的粗鲁不文、满口脏话,以及想纠正他「不够高尚端正」的品行(Tony乱丢垃圾还有有点投机的顺手牵羊),到卢不过Tony,接手之下香喷喷的炸鸡,到最后他们两个不再只是上司与下属,而是扶持彼此奔回家的朋友。
在平安夜大雪纷飞的最后一哩路,Shirley开车载着疲惫不已的Tony返回家中。两个人漫长摩擦的相处期间,Shirley既依赖也喜欢Tony给这一路的陪伴,又怕他离开,更是难直接向Tony开口表达。
对抗世界的不公平需要勇气与决心,走出自己的孤寂则是敞开自己的一场冒险。
最后在旅馆的一晚,Shirley提到与兄长已无任何往来,Tony回应:「我可不会等他先连络,你知道,世界上有太多不敢踏出第一步的寂寞人。」。这句话在无形之中,浇灌在Shirley身上。毕竟在最后Shirley在平安夜返回那华丽摆设的家、看了眼精美的「宝座」后,他决定带着一瓶红酒,赴邀参与Tony邀请的圣诞家庭聚会。
要对抗世界很难,要找到自己的认同也很难,但更难的是要敞开心胸,让另一个人走进来。
在孤立你各种特质的社会,可能让你迷失于自我认同;而坚定又真诚的人际相会,则让人看见自己的样貌。
如果人要和他人建立起真实的关系,需要放下对他人的期待、刻板印象与偏见,让彼此在其中成长与改变。Shirley融化了Tony原先对肤色的偏见(还有挽救了他糟糕透顶的写信技巧),Tony抵达Shirley原先要与全世界防卫与对抗的心。
外在世界的歧见,需要时间与历史来消弭; 内在世界的冰雪与鸿沟,需要的是一次好的冒险,鼓起勇气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