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在我的房门口,偷偷贴了一道符
本文内容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吴桃从噩梦中醒来,整个人还有些恍惚。面部不受控制地有些痉挛,脑子里全是方才梦里,真切到令人恐惧的画面。
就在刚刚,她梦见自己的老公,活活掐死了自己。
梦好真实。老公大约是流了许多泪,面上水渍纵横。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闭上眼不敢看她,但手下的力道一点没减。她想喊叫,喉咙却被勒住,全化作嘶嘶的响声。明明只是脖子被掐住,全身上下四肢百骸的痛楚却像浪潮一样袭来。她很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珠也一点点因为窒息而鼓出来,似要爆裂。再然后,她就醒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一周以前,她也做过同样的,被老公掐死的梦。
吴桃拿起床头柜上的化妆镜。窗帘是紧闭的,透不出一点月光。她拧开夜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里布满血丝,眼球微微凸出。
老公是在吴桃的凝视下醒来的。
从被噩梦惊醒开始,吴桃就没再睡觉。她倚在床头,静静看着老公,不放过他的每一丝微妙表情和动作。但他睡着了,只是睡着了。呼吸均匀,偶尔迸出一点结婚后发胖了所以产生的鼾声。他的脸很宽厚,看上去是一个最不会得罪人的温和的人,但梦里,他掐死自己的狰狞模样,仍历历在目。
老公醒来时,就正对上吴桃的一动不动,凝视着他的眼。
老公明显被吓了一跳。他从床上弹起来,又缓缓落下去。惊魂未定拍着胸脯,有些责怪地看了吴桃一眼。吴桃没有笑。她一眨不眨盯着老公,慢慢说出一句话:“老公,我做了个梦。”
老公还没反应过来。
吴桃接着说:“我梦见我被你掐死了,活活掐死。”
老公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吴桃没放过他的表情。她倾身过去,不给他反应时间地逼问他:“你怕什么?难道你真准备害我?”
一滴汗从老公额头上滑下来。
男人的脸因为紧急渗出来的汗水而变得油腻。吴桃不错眼盯着他,眼也不眨。老公的呼吸艰难起来,过了会儿,他才调动好面部肌肉组合出一个辛苦的笑来:“你瞧你,做个梦还当真了。”
吴桃仍看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的笑容瓦解。但男人的表情已经越来越自然。他状似很随意地说:“做噩梦了嘛,别怕,你不会有事的。饿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老公去了厨房,吴桃却感觉不到饥饿。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包围了她。其实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好好吃过饭了,老公往她碗里夹菜,她也不觉得饿。有时勉强吃了一些,反而还会觉得别扭。或许是肠胃出了问题,她和老公说过,想要去医院检查,老公却不让。事实上,从她说出她想出门的一瞬间,老公就变了脸色。
虽然很细微,但吴桃看了出来。
老公很温柔地训她:“出门做什么?最近空气不好,还有柳絮,你要是过敏了怎么办?”吴桃那时还争辩,说自己带上口罩,穿好长衣长裤就行,老公却说家里没有口罩,等他买好了,再让她出去。
而过去一个星期了,老公还没有把口罩买回来。
先前还出门。后来大约是害怕吴桃催他,索性连门也不出了,说公司给休了年假,日日在家里陪她。白天就是待着,晚上就在床上做,一日也不停歇。真奇怪。以前老公并没有这么强的欲望,现在却每天都不停——还不做措施。吴桃以为他想要孩子,看到他白天眼下青黑,劝他:“现在是安全期,等排卵期再来吧。”老公表面上应着,到了晚上,还是揽过她不肯停歇。
因为日日厮混,男人的身体,也急速消瘦下来。
吴桃还在琢磨,老公的饭已经做好了。端上桌,是她从前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老公把一根排骨夹到吴桃碗中,殷切地看着她。吴桃只得把食物放进嘴里。还没咬到肉,只是舌尖碰到了一点酱汁,吴桃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
她想把排骨放下去,但看到老公的目光,只得勉强地把东西吞了下来。
没尝到味道,是囫囵地在吞。老公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也夹一块排骨放到自己嘴里。吴桃没吃几块,收拾桌子的时候,老公说:“可能是肉有点腻。家里也没东西了,我出去买点菜回来。”
吴桃沉默地看着他穿好出门的衣服,送他到卧室门口。老公不让她再出来了。“再睡一会儿。”他说:“客厅和卧室的窗帘都没拉开,觉得暗就开灯。咱们家窗户密封性不好,没有窗帘,柳絮可能会飘进来。”
吴桃点了一下头。从半个月前开始,他就一直这样,整个屋子都被他裹起来,像一座坟。她看着老公拿起包,突然说了一句:“这次出门,你把口罩给我买回来吧。”
老公的脊背僵了一下。
他好像听见了,也好像没听见。飞快地穿好鞋子,鞋跟都没套好,就走出门。“我很快回来。”他说,然后就消失在吴桃的视线中。
家里的电话,是在一小时后响起来的。
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电话了。吴桃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很嘈杂:“是林伟的家属吗?他被车撞了,正在中心医院抢救,请速来签字!”
吴桃的心猛一下剧烈跳起来。
她和那个人说:“我马上来,尽快救他!”那人却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还在“喂”“喂”地叫。吴桃着急了。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她放下话筒,不再多想,迅速从卧室里胡乱翻出一件衣服披上,拿起钱包钥匙就往门外冲。
然而,就在她将要拧开门把手的一瞬间,一股极大的冲力控制住吴桃的身体,把她弹了回来。
吴桃摔在地上,不疼,却有些懵。她爬起来,试探着再去拧把手。那股冲力又来了。这回她早有准备,只是往后趔趄了几步。怎么回事?她的目光四处睃巡,突然看到了门框上沿,一张黄色的纸被贴在上面。
吴桃的心怦怦跳起来。她走进一些,仰头去看。那是一张黄纸,质地粗糙,上面有一些朱砂画着的奇怪符号,她看不懂,但一靠近,便有本能的异样感觉。
那是,一道符。
黄纸做成的符很柔弱。吴桃凑近一些,她的粗重的呼吸已经让符纸晃动起来。她的手指触碰上去,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涌上来,像是依赖,又像是渴望。她还没来得及分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电话铃声又在客厅里急促地响起来。
不行,不能再等了。
不敢再犹豫。吴桃强压下心中的别扭,手一用劲,那张符被她撕了下来。
屋里窗帘无风自动,发出窸窣的幽幽的声响。屋内空气好像一瞬间变得灼人滚烫。吴桃咬住牙,猛一用力——
门开了。
外面的炽热的阳光,直射在她的脸上。
陌生而熟悉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卷过来,吴桃的呼吸变得沉重。她的身体很难受,像被噬咬,像被灼烧。柳絮很柔软地和地面接吻,蜻蜓点水又恋恋不舍。但她从前也过敏过,而现在的痛楚,却几乎让她寸步难行。
剧烈的痛楚,让她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她就脚下一软,整个人都要跌坐下来。
然而,一双有力的手,却扶住了她。
与此同时,一道惊破天的威严的声音,也从吴桃的头顶,响了起来。
“以符为界,以屋为坟。吴桃,你生机已过,早已死去十余天,为何还不早早投胎,重入六道轮回?”
吴桃是被鬼差带着,一起到的医院。
此时老公还没醒。手术已经做完了,他躺在病床上。一张脸凹陷下来,皮肉嶙峋。吴桃低头,吻过他的嘴唇,上面好像还有早上的糖醋排骨的味道。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得了癌症,痛苦不堪。哭着求他让她出院,又在夜夜疼醒之后,跪在地上哀求他杀了她。是她主动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她说:“如果一定要死,我也不希望死在病魔手里。我只想死在你的手上,死在你的怀中。”
他试了好几次,都下不去手。她抱着他,俩人一起嚎啕大哭,涕泗横流。哭完了,她对他说:“你晚上杀了我吧。”
他照做了。
他在半夜,用手扼住她的咽喉。她醒来,眼球凸出,呼吸困难。男人闭着眼,颤抖着流泪,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敢松。过了好久,好久,他放手了。
手下的女人,早已变成一具慢慢冰冷的尸体。
但他,却突然恐惧,恐惧她的离开,恐惧自己,未来将再也没有她。
他找了人来做法。房屋挂上重重窗帘,贴上符咒,以符为界,以屋为坟,不见天日,隔绝外界气息,鬼差也找不到。她要如人般活,便需要生机。他于是每天夜里和她在一起,把自己的生机渡给她,自己却慢慢多了死气。他不敢让她知道她已经死了,于是每天还做饭给她吃,让她误以为自己还活着,这样,她才会安安心心地,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
只是,她已是鬼魂。屋子做过法,她可以触碰屋里的东西,也可以同他说话交谈。但外面,则是谁也听不到看不到碰不到她了。
而当符咒一破,屋坟被掘,鬼差出现,一切,又都,重回原点。
男人还在睡着,似是昏迷。吴桃的手交缠住他的,十指相扣。一滴浊泪,从男人眼角滑落。
吴桃轻吻掉那滴泪。松开手掌,随鬼差离去。
今生缘尽,来世,再做夫妻。